第二百二十九章 便許爾等壹地總督

　　許顯純的話說的很不客氣。
　　但是不管是鄭芝龍還是李吖子，誰也沒有認為許顯純在吹牛逼。
　　光是從這壹次誘殺李瘸子的行動上來看，只要錦衣衛真的想要去辦，那不管是他鄭芝龍還是李吖子，都很難躲的過去。更不要提傳說中廠衛那無孔不入的暗殺了。
　　李吖子倒也爽快，反正左右都躲不過去，伸頭是壹刀，縮頭還是壹刀，倒不如看看這錦衣衛提督能說出甚麽樣兒的話來。
　　許顯純見李吖子的面色壹變再變，卻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平靜，也不禁在心中暗贊壹聲好心智，開口道：“今日之事，出許某之口，入李大當家與鄭將軍之耳，出了這個門，許某壹概不認。”
　　見許顯純說的這般慎重，鄭芝龍與李吖子更是好奇。
　　“許某來時，陛下曾經有過吩咐。
　　海上勢力雖多為海盜，然則也是我大明子民。而大海之廣，又不知其方圓幾許。
　　故而，陛下的意思便是將爾等海盜收歸大明管理。”
　　李吖子聞言，也是心中壹動。
　　許顯純的話裏說的很明顯，收歸大明管理，卻不是招安後歸水師管理，也沒說是不是歸官府管理，那到底由誰來管？
　　李吖子最終還是決定先行試探壹番：“啟稟大人，海上之人，多為浪蕩不服管束之輩，若以軍法約束，只怕易生禍患。”
　　許顯純淡淡地道：“李大當家的也不用試探，本督也不曾說過要將爾等收歸大明水師。”
　　自己壹番試探之言就此被許顯純識破，李吖子也忍不住俏臉壹紅，訕訕壹笑，便不再說話。
　　許顯純卻不理會李吖子的尷尬，接著道：“爾等願意做海盜的，便繼續做妳們的海盜，大明不會管妳們。
　　但是有些規矩，妳們也是要遵守的。”
　　李吖子好奇地道：“請大人明示。”
　　許顯純道：“其壹麽，便是大明的百姓，不許妳們動。除此之外的那些蠻夷，妳們願意搶也好，願意殺也好，大明就當沒看見。但是誰要是敢動大明的百姓，那下場就是和李瘸子壹般。
　　當然，本督個人還是建議妳們搶東西就好，人還是盡量不要殺，都殺光了，以後妳們搶誰去？
　　其二，妳們以後搶掠所得，須得上交三成。”
　　本來聽到第壹條的時候，李吖子還顯得很無所謂。本來自己就沒搶過大明的百姓，所以這壹條對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影響。
　　可是聽到第二條的時候，李吖子卻是噌的壹下站起來道：“提督大人，這算什麽？我等沒有飯吃的時候，大明可曾管過我們？我等被那些蠻夷欺負的時候，大明可曾管過我們？
　　如今甚麽都不做，便要拿走三成，草民不服。”
　　許顯純的臉當即便冷了下來，盯著李吖子道：“妳當本督在和妳商量？”
　　李吖子被許顯純看的心中發毛，卻壯起膽子冷笑道：“大人自然不用和草民商量。草民麽，自然如韭菜壹般，割了壹茬還有壹茬，遠在京城的皇帝和高居廟堂的大人們自然關心不到。”
　　許顯純卻是感覺到壹陣陣的蛋疼。妳丫的能不能別扯上皇帝？若是有人回去跟皇帝這麽壹說，老子這回少不得壹個辦事不力的名頭了。
　　許顯純冷哼壹聲道：“這三成不是本督要的。乃是陛下所要。當然，陛下也不是白要妳們的。”
　　李吖子不說話，依舊直視著許顯純，看他能有什麽說法。
　　許顯純接著道：“大明的港口，任憑爾等拿著錦衣衛的條子去停靠。若是有人不許，盡管去找錦衣衛說話。
　　爾等在海上所需要的壹切武器，戰船，盡可以向大明購買。除去勁弩和福船這等軍中利器，其余的火銃和刀劍，只要妳們拿的出銀子，便盡管買。
　　還有，若是妳們打下了那些蠻夷的地頭，大明便是許爾等為壹地總督，也無不可。”
　　聽到許顯純這般說法，李吖子卻是心動了。
　　火銃那玩意兒且不說，畢竟沒有了彈藥，還不如燒火棍好使。只是這刀劍與弓箭，卻當真不是那麽好弄到的。
　　更別提打下了那些蠻夷的地頭還能當官做總督了。從炎黃至大明，哪個不想當官？哪個不想光宗耀祖？
　　只是自己壹個女兒身，當真能成？
　　想到這裏，李吖子便又遲疑了：“提督大人莫非哄我？我李吖子畢竟是女兒身，也能當甚麽總督？”
　　許顯純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壹口道：“又有何不可？
　　許某自陛下那裏聽來的，說是海外西方有個番邦小國，名叫英吉利的，其國主便是女的，稱為女王。其周邊之國，亦多是由女子掌國。
　　再者說了，便是那唐三藏取西經的故事，想必妳李大當家的也是聽過的？其中不也有壹女兒國？”
　　女兒國這種破事兒妳就不用拿出來說了。老娘雖然讀書少，但是妳也休想騙得了老娘！
　　但是那英什麽利的小國，還真有女子稱王的？若有朝壹日自己也能海外打下壹片大大的地盤兒，弄個總督甚麽的來當，到時候再把那塊地獻給大明天子，那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豈不是真有實現的壹天？
　　暗自呸了壹聲的李吖子俏臉微紅，應道：“若果真如此，三成便三成。”
　　許顯純此時也不像剛才壹般拉著臉了，復又如同壹開始說話之時給人春風拂面壹般的感覺：“李大當家的爽快！”
　　此時便是連鄭芝龍都感覺自己招安招的虧了，原本憑借著自己家在海上的實力，若是真個如許大人所說，那自己混個壹地總督，豈不是要比當個水師領強的多？
　　正想著，卻聽許顯純接著道：“李大當家的回去後，便可召集海上眾人商議此事。只是此事有幹陛下聖譽，所以？”
　　李吖子拱手道：“提督大人放心，此事乃是鄭大人與民女私下所為，非幹大明朝廷之事。”
　　麻賣批！
　　鄭芝龍原本就有些後悔招安，現在聽李吖子就這麽把自己給拖下水當背景，心中更是不爽。
　　只是鄭芝龍不爽，許顯純卻覺得這李吖子果然夠知情識趣的，當下笑道：“不錯，正是如此。”
　　李吖子卻是想起來許顯純剛才說的三成，問道：“許大人，只是這搶回來的三成，不知道怎麽交割？若是有人不交或者瞞報，又當如何？”
　　許顯純冷笑道：“不交？那大明自然也用不著管他們了。大明及番國港口不許停靠補給，刀劍不許他們購買。長此以往，慢慢地耗也耗死他們。
　　至於少交麽，別人不說，妳李大當家上個月搶了荷蘭人的壹艘往大琉球的商船，殺了二十壹個人，銀子得了壹萬三千兩，這個沒錯吧？”
　　李吖子聞言，心下便是壹驚。這些廠衛到底到了什麽程度，連自己手下都有人，而且想必也是頗有些地位，否則也不可能知道的這麽多。回去後還是要好好查壹查便是。
　　許顯純見李吖子默然不語，眼睛卻來回轉動不停，當下便笑道：“李大當家的可是想著回去查壹查？許某勸妳壹句，不要查，對妳沒好處。”
　　李吖子轉念壹想，便也息了回去審問壹下手下人的想法。
　　許顯純說的不錯，就算查出來了能怎麽樣兒？查出來了，人殺掉還是不殺掉？錦衣衛能安插壹個，就不能安插第二個？沒的弄的兩家有了隔閡，再生出其他的事端來，反而不美。
　　而且有錦衣衛在自己的手下也算是好事兒，起碼大明朝廷上下可以對自己更加地放心壹些罷？
　　斟酌壹番後，李吖子拱手道：“草民佩服。既然大人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草民自然也不會去查。”
　　許顯純嗯了壹聲道：“李大當家的是明白人。至於這搶回來的三成怎麽交割麽，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拿著本督的牌子或者宮中的牌子去聯系妳，盡管安心等候便是。”
　　李吖子見許顯純說完又端起了茶水望向自己，便知道這是要端茶送客了，便拱手道：“若無其他事，草民先請告退。”
　　許顯純淡淡地笑道：“李大當家的請自便。”說完，又吩咐道：“來人，送李大當家的出城。”
　　等到李吖子走了之後，許顯純的臉便拉了下來，淡淡地道：“鄭大當家送的壹手好人情啊！”
　　壹句鄭大當家的，再加上送人情這麽壹句，直接就讓鄭芝龍額頭上起了冷汗，便是後背，也隱隱開始發癢。
　　稍微擰了擰脖子，鄭芝龍躬身道：“卑職該死。”
　　許顯純卻冷笑道：“該什麽死？”
　　鄭芝龍道：“卑職昨天晚上許給李吖子的好處，有損大明，卑職該死。”
　　許顯純道：“鄭壹官，本督奉勸妳壹句，妳現在是官軍了，就要以官軍的身份來做事。江湖上的那壹套，妳少帶入水師中來。否則，陛下能容得妳，本督可容不得妳。”
　　鄭芝龍知道自己這壹關算是過了，雖然自己也不知道怎麽過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躬身道：“是，是，卑職壹定謹記提督大人教誨。”
　　許顯純不理會鄭芝龍的神色，接著道：“昨天妳既然答應了，便照妳答應過的去做。該給的東西便給，她李吖子為大明出了力，大明便也不缺這麽點兒東西。
　　但是，以後再有這種情況，妳且好自為之罷！”
　　許顯純壹番話說的前後不搭，便是連順序也頗為不通，但是鄭芝龍卻不敢拿許顯純的話當玩笑，當下便躬身道：“是，卑職多謝大人提點。”
　　許顯純嗯了壹聲，這才轉顏道：“我們都是為聖天子效命，昨天晚上妳也是出了力的，本督也會如實上報給陛下，該妳的功勞，也不會少了妳的。”
　　鄭芝龍道：“昨夜之事，全賴大人指揮有方，卑職不敢貪功。”
　　許顯純卻笑道：“本督貪妳的功幹什麽？貪來也是無用。妳等用心為陛下效命，該是妳們的，便不會少了妳們壹分。如今陛下重視武事，到時候搏個海上封侯，也未為可知。”
　　鄭芝龍聞言，這才大喜道：“是，多謝提督大人。”
　　等到鄭芝龍也退出去之後，許顯純這才對著旁邊壹直當自己是個木頭人的平邊侯巴特爾道：“看看，都是些不省心的啊。”
　　曹逆娘，妳他娘的是敲打人敲打上癮，現在敲打到老子的頭上來了吧？
　　巴特爾心中暗自腹誹，但是面上卻是不顯，拱手道：“許提督說的是，為人臣子的，還是要似妳我這般忠心於陛下才是啊。”
　　許顯純哈哈大笑道：“侯爺說的是啊。只是此間事情已了，不如妳我便回京復命？”
　　巴特爾道：“本侯前來只是協助於許提督，壹切自然是許提督說了算。”
　　許顯純道：“既然如此，侯爺便準備壹番，咱們明日裏便啟程回京。”
　　等到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那個力擒了李瘸子的東廠辰課的青龍，許顯純才道：“都看到了麽？”
　　青龍道：“是，都看到了。”
　　許顯純道：“此間事，妳自壹五壹十的回報於妳家督公便可。”
　　青龍拱手道：“大人胸懷廣闊，青龍佩服。”
　　等到許顯純回到京城，將嘉興和上海縣的事兒向崇禎皇帝稟報完了之後，崇禎皇帝冷笑著道：“那李瘸子和那姓吳的都還活著？”
　　許顯純躬身道：“是。”
　　崇禎皇帝道：“接著給朕往下挖。朕不信區區壹個海盜頭子便能攪動如此大的風雲。就算是加上壹個廢了的光海君，又能算得了什麽東西。”
　　許顯純躬身應是，接著又道：“陛下，臣以為鄭芝龍此人心思太多，宜早做防範。”
　　崇禎皇帝卻是笑道：“人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是沒有才不正常。不過倒也沒甚麽，那李吖子也算是為國出了力的，給她點兒東西也不算甚麽。”
　　沈吟了壹番後，崇禎皇帝又接著道：“不過，妳說的也不為過。若是光許了這些海盜們出海打地盤當總督，那鄭芝龍心中未免有別的想法。”
　　許顯純沒有回話。這種情況下，明顯便不是自己可以插嘴的。
　　崇禎皇帝想了想，也沒有甚麽好辦法，便吩咐道：“暫時先命錦衣衛多加註意罷，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