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新湖,破廟,星空 新
大道朝天 by 貓膩
2019-4-8 20:26
東海畔有片青翠山谷,谷裏有個深不見底的地洞,洞裏霧氣彌漫,陰風陣陣,正是與鳴泉秘境齊名的通天井。
為了防止冥部強者甚至是大軍從通天井裏爬出來為禍人間,這裏四周布置著極為強大的禁制。
當年東海神尼甚至就把水月庵就建在了不遠的地方。
所以這裏雖然風景極佳,卻從來不是景點。
井九站在崖邊,背著雙手看著裏面,就像是壹名遊客。
陰風卷動霧氣,在通天井裏形成無數道湍流與漩渦,比高空裏的罡風更可怕。
視線所及之處,皆是壹片黑暗,無法看清下方究竟有什麽。
井九記得自己沒有去過冥界。
現在算是去過了。
果然如書裏所說,通天井裏壹共有十三層。
他忽然感覺到了些什麽,回首望向遠方。
青山就在那個方向。
他靜靜看著那邊,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通天井裏溢出壹道陰風。
他伸出右手,仿佛有粒無形的事物落在掌心。
他用神識感知片刻,眼裏生出些感慨的情緒。
與冥皇設想的不同,冥界知道他逝去的消息後,沒有立刻迎立新君,而是陷入了混亂之中。
冥師又要鎮壓叛軍,還要與別的勢力談判,已然焦頭爛額。
不過也許這壹切都在冥皇的計劃之中,長時間的穩定往往會建立在壹次真正的大混亂基礎上。
當冥界的混亂結束,迎來新的君王,他會找時間親自下去壹趟,把冥皇之璽送回去。
如果換作是師兄,肯定會親自選定新的冥皇,但他不會這樣做。
這是冥部的事情,應該由冥部自己決定。
井九轉身離開。
通天井四周都是禁制,崖上貼著符紙,還有果成寺高僧留下的經文。
那道陰風與他的停留,自然驚動了某些人。
沒過多長時間,數名容顏清秀美麗的少女飛到崖畔,面帶警惕望向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請庵裏師長傳訊諸派,只怕是有極厲害的冥部妖人從通天井裏潛上來了。”
為首的那位少女擔憂說道:“說不得是對中州派的長生仙箓有想法,只希望不要出大事。”
她們並不知道,自己擔心的那個人這時候已經到了水月庵裏。
水月庵在青谷那面,就如果成寺分成前寺後院壹般,也分作內外兩院,外院負責俗世事務,內院才是真正所在。
井九落在庵裏深處,沒有驚動任何人,因為這裏已經有壹頂青簾小轎在等著他。
青簾小轎裏是水月庵的太上長老。
他知道對方的意思,但沒有停下與對方交談,只是點了點頭。
除了庵主與這位太上長老,沒有人知道他來了水月庵。
三年前西海之亂的過程早已傳開。
所有人都以為過冬死了。
如果讓人知道過冬被他回到水月庵,便壹定能聯想到,在西海裏帶著她離開的那位青山長老便是他。
這件事情本身無所謂,青山宗難道還會怕西海劍派質詢?
關鍵在於,當時為了避開西海劍神的那壹劍,井九用的是幽冥仙劍。
那些畫面與細節,會讓有心人想起朝歌裏那個從鎮魔獄逃到天空、就連蒼龍都沒追上的身影。
中州派早已認定那道身影與蒼龍之死有關,如果知道是他,會帶來很大的麻煩。
至少他想拿走那道仙箓會成為不可能的事。
這次他去中州派參加問道大會,最後還是可能暴露,不過那時候他應該已經把仙箓拿到了手裏,那便無所謂了。
禪室的墻上開了壹道很大的圓窗,下沿已經到了地面,明顯是新鑿的。
圓窗外有片湖水,湖畔密密生著很多名貴花樹。
現在已是深秋,這裏依然四季如春,花樹盛開。
湖是新挖的,那些樹也是新移過來的。
窗外的樹太密,呈現出來的畫面,自然不如三千庵堂那邊清美。
如果說這也是壹張團扇,畫師的水準明顯要拙劣很多。
井九看了壹眼,心想這種事情還真不適合妳。
當然他不會把這些想法說出來,推著輪椅出了禪室,來到湖畔。
來到湖畔,能看到的花樹便不再那般密,清曠了些。
過冬滿意的嗯了壹聲,說道:“明天我就讓人砍了這些樹。”
井九心想如果把樹全部砍光,壹片禿湖也無甚看頭。
忽有風起,海棠樹上落下花雨,灑在二人的身上。
在世間三年,他與過冬沒有遇著什麽事情。
遇著事情,往往不是事情在那裏等妳,而是妳自己去找事。
過冬曾經熱血,現在依然熱血,但無數年時間過去,那些行俠仗義的事情早已做膩,不再像當年那樣四處找事。
趙臘月當年是還有新鮮感,弗思劍才會染那麽多血。
不管是哪種井九都無所謂,只是安靜陪著。
想著趙臘月,先前那種微妙的感覺再次出現,井九微微挑眉。
新湖裏沒有太多水草,魚兒遊動的有氣無力。
過冬看著湖面,問道:“有事?”
井九說道:“我要走了。”
過冬想了想,說道:“保重。”
井九可以直接從通天井離開,專程回水月庵,便是要與她告別。
以過冬的性情,應該說不送,之所以說保重,是因為知道他還會再回來。
帶著長生仙箓。
井九把她推回禪室,然後離開。
過冬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沒有回頭。
窗外的花樹真的太密。
她挑了挑眉,有些不喜,讓人來砍掉。
花樹都砍掉了,然後被運走。
眼前壹片開闊。
過冬看著天上的雲,沈默不語。
白雲從湖裏出來,在青翠山谷裏留下壹道影子。
井九走出庵外,停下腳步,擡頭看了看天,看了看雲。
……
……
某地有座無名的野山,山裏有壹間破廟。
深秋時節,萬物肅殺,山道被野草掩沒,根本沒有旅客經過,但今夜破廟裏有很多人。
與人間相比,修行界有自己的很多約定。
無人的野山破廟,壹旦點起篝火,修行者們便會像蛾子壹樣聚攏。
當然,前提條件是安全。
這裏離雲夢山不遠,已經在大陣的邊緣,自然沒有邪道妖人敢在這裏鬧事。
篝火會給人帶來溫暖,心理上的,而且在這裏可以交換消息,互通有無。
就像人間的酒樓或者青樓。
破廟的火堆旁坐落了人。
大多數人都戴著笠帽,不願意被人知曉自己的身份。
人群裏的三個光頭便更加醒目。
那三位衣著簡樸的僧人來自果成寺,人們很自覺地把最好的位置讓了出來。
“今夜真是難得的熱鬧。”有人笑著說道。
修行者的數量本就很少,平日裏想遇見壹個同道都很困難,往往篝火點燃壹夜,也無人來訪,哪像今日居然聚攏了這麽多人。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為中州派即將召開的問道大會,不管有沒有受邀,很多修道者都會過來看看熱鬧。
人們談論的自然也是這件大事,最關註的則是決定仙箓歸屬的問道大會。
那道長生仙箓他們想都沒想過,但說說也是快活,似乎這樣也能沾上壹絲半點仙氣。
很多個天才修道者的名字被提及,在火光裏不停來回。
“奚壹雲真的很強……”
有人說道:“他是壹茅齋主布秋霄的親傳弟子,苦讀二十載,據說得到鎮齋之寶認主,就像那位明王壹樣。”
“聽聞懸鈴宗那位也很不錯。當然不是德少宗主,她每天只顧著玩,境界提升太慢。”
“青山劍宗這次去的是誰?過南山還是尤思落?”
“妳真是消息閉塞,難道沒聽說趙臘月會參加?”
“妳這消息也不快……居然連卓如歲勝了趙臘月都不知道。”
“妳說誰?卓如歲?那個入門便開始閉關的小怪物?”
破廟裏響起壹陣驚呼,火堆搖晃不安。
人們興奮地討論著這件事情。
有個人戴著笠帽,藏在角落的陰影裏,很不引人註意。
前面無論這些修行者說什麽,那人都沒有反應,直到聽到趙臘月輸給卓如歲,笠帽才動了動。
“當時卓如歲說的是天光峰壹脈領教景陽師叔祖的絕學,妳們看看這傲氣,根本沒有把趙臘月放在眼裏。”
那位消息靈通的散修說道:“他獲勝之後更是囂張,指著趙臘月的鼻子說,就憑妳也能繼承師叔祖的衣缽?”
有人恥笑道:“妳就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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