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好主意！

　　咚——
　　咚……
　　鐘聲渾厚有力，宏亮綿長，回蕩山巒之前久久不散，浸在這片晨鐘裏，香客成群懷揣心事或愁或笑，來往於山間青石板上，附近鄉集山民在山腳、山腰駐足休息的涼亭，擺出攤位，放上香燭、紙錢，供來往的香客購買。
　　法凈和尚帶著八個孩子穿過熙攘吵鬧的山腳，過往的香客紛紛讓開壹條道來，不僅因為僧人的身份，就法凈的體型，也沒人願意迎面過去。
　　“大和尚，那些佛陀是怎麽雕琢上去的？”
　　走過山澗鐵索，雙眸雙色的少年指去對面寺廟下的山崖，峭壁上無數坑洞，洞內能見佛陀石像，有些年歲久遠，面目模糊，爬上了青苔，有些像是新雕琢的，容貌清晰可見五官。
　　“自然是，能工巧，匠下山崖，而雕琢。”
　　走過鐵索橋壹頭，胖和尚伸手將搖晃的鐵索按住，讓中間幾個膽小的孩子快點過來，方才繼續往前方的寺廟過去。
　　佛寺之中雲煙裊裊，踏入廟門，巨鼎火焰升騰，無數灰燼在四周飄蕩，知客僧人見胖和尚，上前見禮。
　　“見過法凈師兄。”
　　“不用，多禮，我師父，可出關？”
　　“還沒有。”
　　聽完，法凈豎印點了點頭，帶著身後那八個孩子繞過大鼎，與香客較多的彌勒殿分開，轉去寺廟內院。
　　“剛剛那個就是敲鐘的地方吧？”
　　孩子當中，也有壹個膽大的少年，指著鐘樓說道，法凈只是笑了笑，不否認，步入主殿後側，平日僧侶生活的院子，來往的僧人壹壹朝他見禮。
　　待法凈過去，聚集在壹起小聲討論。
　　“那個就是離寺修行的法凈師兄？”“身體這般龐大，能吃不少東西吧？”
　　“聽說……是詠經不利索……但很有佛性。”
　　“……要是我也能離寺修行就好了。”“呵呵……那妳要有師兄那般修為才行。”
　　對於身後小聲議論，法凈並不在意，不時招呼身旁幾個好奇亂看的孩子，正要過去師父閉關之處，壹聲佛號從側旁壹間禪房傳來。
　　“諸佛如天觀自在……”
　　如春風拂蕩，掃去八個少年身上塵埃，法凈豎印朝那間禪房躬身作揖。
　　“法凈見過鎮空師伯。”
　　吱嘎……
　　禪門無聲自開，壹眾小孩眼裏，就見巨大的‘佛’字下面，壹個須眉皆白的老僧盤坐蒲團，兩耳奇長微微顫抖，隨後起身，踩著麻布僧鞋走出，合手壹禮。
　　“法凈，妳身上妖氣從何惹來？”
　　“妖氣？”
　　法凈擡起頭楞了壹下，看了看左右肩膀、胸口，就算開了法眼也沒見到有絲毫妖氣沾附。
　　心裏轉念壹想，師伯佛法高深，他說有，那肯定是有了。
　　旋即，晃動大腦袋。
　　“法凈不知。”
　　老僧伸手觸及法凈僧袍，隨後收回，道了壹聲佛號，便闔眼沈默好壹陣，才開口。
　　“妳且去吧。”
　　“是，師伯。”
　　胖和尚帶那幾個孩子離開，禪院安靜下來，不久，鎮空老僧睜開雙眸，眸底不再渾濁，轉身走入禪房，取過角落的九環錫杖，壹件僧袍，大步走出寺廟，走過山澗鐵索，穿過熙熙攘攘的香客，走去山腳。
　　沐著陽光，鐘聲從背後山寺遠遠傳來。
　　“紫星道人，好久不見。”
　　壹杖、壹僧袍，徒步走去遠方道路。
　　……
　　“哈欠——”
　　隔間裏，睡醒的蛤蟆道人推開小門，忍不住打了壹個噴嚏。
　　“誰在背後罵老夫……”
　　“師父，睡醒了？”
　　陽光灑進壹片竹林，斑駁落在匍匐的老驢背上，陸良生掰斷壹根枯枝丟進火裏，攪了攪鍋裏沸騰的米粥。
　　“飯快好了，不過沒田雞。”
　　“哼。”
　　壹提到田雞，蛤蟆道人哼的壹聲轉過頭去，不過稍後還是走到火堆前坐下，鋪開地圖小軸，圓頭蛙蹼在上面點了點，比劃道：
　　“咱師徒倆現在就在瀛石山附近，祈火教就在山裏，那死鬼提到的聖火明尊應該就是盜為師法寶、典籍之輩。”
　　不遠，紅憐采了幾朵蘑菇過來，抱著膝蓋蹲在壹旁，看去上面山勢的名字。
　　“蛤蟆師父然後呢？那個人叫聖火明尊，聽名號好像很厲害，打得過嗎？”
　　哼！
　　蛤蟆道人壹巴掌拍在地圖上，像是動了怒火，負著蛙蹼走開，望去壹片片搖曳的竹葉。
　　“不過壹個無恥之徒，還明尊……當年老夫何等威風，數大宗門人山人海圍攻老夫，良生也知道的，掀起那場面，也沒見老夫起那般響亮的名號！偷了老夫東西，還起這種名號，彼其娘之！”
　　噗噗……
　　小鍋沸騰，米粥煮開，陸良生舀了小碗稀粥吹了吹熱氣，笑道：“師父，上次妳不是說有數十宗門嗎？”
　　“嗯？！”蛤蟆偏過臉來。
　　陸良生笑著將粥碗遞過去，又拿了雙小筷子。
　　“好吧，是我記錯了，來，師父吃飯，這是家裏帶出的小米，還剩了壹些紅豆，壹起煮了，很香。”
　　蛤蟆朝碗口探了探上身，聞到香味，這才順口氣，抱著碗坐下來。
　　“為師帶出的佐料沒放？”
　　說著，刨了壹口，咂咂嘴：“再放點香豆，會比這更香，算了算了，下回為師來煮，吃食這方面，老夫是行家，妳們是知道的。”
　　紅憐翻了壹個白眼，也舀了壹碗，輕輕吸去。
　　壹人壹蛤蟆端著碗圍著地圖蹲著，吃完早飯，之後，蛤蟆道人用了壹次搜神術，找到了壹處有十多名修道者聚集的地方，距離這邊竹林至少還有五十多裏，不過陸良生可以確定是祈火教的駐地。
　　“其中有壹個金丹境的修士，沒有更高修為的？”
　　蛤蟆道人也有疑惑，摩挲下巴吧嗒吧嗒在地上來回走：“可能那什麽明尊的，有事離開了。”
　　“但壹個金丹境的修士……”
　　陸良生皺著眉頭，沈吟了壹陣，目光看去師父，嘴角勾起壹絲笑容。
　　“師父，不如妳把那修士。”
　　“打不過、打不過。”蛤蟆道人環抱雙蹼幹脆利落的撇過臉去，“為師傷勢未復，不能亂用法力，否則這輩子都別想重塑人身。”
　　陸良生盯著地圖眉頭更皺，倒不是因為師父這句話，而是想到了壹個可能。
　　……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策對》有論：襲敵之所慮，攻敵之所防。
　　“師父，那日方輕德身裂而死，乃至觸動禁制，恐怕那聖火明尊肯定有所防備……”
　　言談之中，山風拂過竹林，遠去山外另壹座山麓，綠野蔥蘢，壹片片松枝遮掩下，有著石柱石檐連橫的碑坊，青巖石板鋪砌的臺階筆直而上，猶如寺院般的漆紅大門，沒有任何牌匾寫著此處名字。
　　白墻青瓦圍墻繞去的裏面，假山水榭、樓閣低舍錯落有致，最中間三層四角閣樓裏，幾人排序而坐，首位壹側，金紋道袍，腳踏雲紋靴的壹道身影端著茶盞吹去茶梢。
　　“明尊傳來消息，駐守長安的方輕德等人身死，讓我們小心謹慎，看管好這方準備給五色莊的東西。”
　　下方有聲音附和：
　　“……明尊現在怕是已至南陳，我等確實要小心為上。”“哼哼，那人就算尋過來，也無妨，我們這邊已經知道消息，埋伏壹次，打他個措手不及。”
　　“好主意！”
　　……
　　遠在山麓的另壹邊山上，竹林在風裏輕輕搖晃。
　　“那方輕德壹死，對方必然會有防備。”
　　壹片竹葉沙沙聲裏，陸良生拿起地圖，指尖在上面彈了彈，看去望來的蛤蟆道人。
　　“師父……那我們就打他們壹個措手不及，趁亂拿回妳的東西。”
　　唔……
　　蛤蟆道人負著蛙蹼，想了壹陣，重重點下頭。
　　“好主意！”
　　哼哈嗯啊~~~
　　匍匐竹葉上的老驢咀嚼水嫩的竹筍轉過驢頭，連叫了幾聲，像是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