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背後的背後

　　夜空的遊雲露出弦月，街道泛起微微的白霧，掛有兩盞燈籠的府衙牢獄之中，小小的窗口，有月光傾瀉進來。
　　啪啪啪……
　　皮鞭飛在半空，狠狠抽下，行刑的牢頭抹去臉上的血漬，去旁邊水桶洗了洗，犯人是上半夜送來的，要求他們連夜審訊，不過壹般送進來，都會先拷打壹番殺威。
　　片刻。
　　牢門被人打開，腰懸細刀的身影領著幾名捕快進來，揮了揮手。
　　“把他弄醒！”
　　“是！”
　　那牢頭連忙讓麾下人將桶裏的水撲到囚犯身上，道袍襤褸染出斑斑點點的血跡，陽明道人噴吐著濁氣，緩緩醒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
　　雙唇只是不停的呢喃：“……不敢了……不敢了……”
　　黑狗血破了他的法術，壹路來到府衙監牢，經驗豐富的捕快根本不給他施展法力的機會，直接將他嘴用布勒開，手指壹並捆住，整個身體也被架上了刑架，跟著就是壹番嚴厲的拷打。
　　到的此時，就算找機會用法力逃脫，身體幾乎被弄殘，也支撐不了出城。
　　左正陽解下兵器交給副手，看去刑架上的道人，邁步上前。
　　“本捕從未見識過法術，這位道長可否施展壹二給我瞧瞧？”
　　刑架上，發髻散亂，滴著水漬的道人微微擡了擡臉，隨後輕晃腦袋，又垂下去。
　　“……本道……我……我不敢了，求總捕大人饒我壹命……”
　　“饒妳？！”左正陽負手看著他，瞇起眼睛：“繞妳豈不是將來給周府、張府，以及本捕帶來性命之憂？”
　　陽明道人連連搖頭，嘴角含著血，艱難的發出聲音：“不會……若能留壹條命，往後絕不在河谷郡逗留……求總捕開恩……開恩吶。”
　　“真丟修道人的臉面。”
　　總捕的話語回蕩這間刑房，緩了緩，左正陽看著他再次開口：“這件事好在沒出人命，說大也大，往小裏說也算小事，妳想出去，需本捕問什麽，妳答什麽，道長覺得呢？”
　　陽明道人怔怔地看著他，張開血嘴笑起來，連連頭。
　　“大人問什麽，我說就是。”
　　“好，既然道長爽快，本捕也決不食言。”
　　左正陽揮手讓人拿了口供薄站在旁邊，他方才開口。
　　“妳收張洞明多少銀兩，為其辦事？”
　　“壹百七十兩。”
　　“所辦何事？”
　　“回大人……為張福主的兒子張廉誠治病，求靈藥。”
　　“靈藥在何處？為何又迫害周府周瑱之女？他兩家本有婚約，何故相殘？”
　　“那靈藥就在周蓉閨房之下，乃壹絲地靈之氣孕育出人芝，張福主清楚兩家關系，兒子又是因狐媚壹事弄傷身體，無顏上門，只得讓本道做法，他並不知，周蓉被我所傷。”
　　左正陽點點頭。
　　“算妳說的都是實情，那為何要做出傷人舉動？以妳修道之人法力，完全可以輕易取出才是。”
　　話語頓了頓，還未等架上的道人回答，左正陽陡然開口，聲音如雷霆暴喝：“分明是妳還想對周蓉做齷齪之事！！！”
　　陽明道人楞了壹下，原本就被拷問過，渾身是傷，創口撕裂的疼痛讓他精神無法集中，陡然被這壹聲暴喝打亂了思緒，下意識的搖頭爭辯。
　　“大人，本道沒行齷齪之事，我只不過看上那靈藥，想將張廉誠拖死……”
　　話語到了這裏，監牢中所有人看著那道人意味深長的發出壹聲“哦！”的長音。
　　陽明道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詐了，癱軟的垂在刑架上，不敢看對面的捕頭。
　　左正陽伸手擡起他下巴，盯著道人胸口上壹個五火圍繞的圖案。
　　“竊寶害人啊……看來道長隱瞞的事情還不少，那麽本捕再問妳，富水縣陳員外的案子是不是妳做的？”
　　架上的道人眼下不敢亂開口，害怕又被套話，連連搖頭。
　　“不……我沒有……不”
　　“看來道長還需要幫忙好好回想壹下。”左正陽後退半步，自有牢中審訊的人過來，沾了沾鹽水，就要用刑。
　　左正陽擦了擦指尖上的血漬，取過兵器，轉身離開牢房，揮手：“本捕不食言，把他放了，不過挑斷手腳筋，割掉舌頭，以免再害人。”
　　就在副手拱手時，牢房裏陡然響起陽明道人淒厲的慘叫，那邊握鞭子的牢頭楞了楞。
　　“老子還沒開打呢，妳叫什麽？！”
　　外面，還沒走遠的左正陽也停下腳步，從外面看去裏面，刑架上，那道人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左右死命掙紮，雙目瞪大，看著牢房的穹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大人救我。”
　　左正陽連忙沖進牢房，暴喝：“把他放下來！”
　　然而，道人的聲音夾雜他這聲暴喝裏，剎那間，骨骼脆響，就聽嘭的壹聲巨響。
　　血霧在牢房裏炸開。
　　左正陽揮手散開彌漫的血霧，過得片刻，視線才能堪堪看清，對面的刑架上，只剩下那道人壹對手臂還吊在那裏。
　　他目光掃過周圍，地上、欄柵木柱上全是碎裂的血肉、道袍殘骸。
　　沈默了壹陣。
　　“把這裏打掃幹凈，如實稟報上去。”
　　走去外頭，亮色已經蒙蒙發亮，吸了口氣，回想之前發生的，皺起了眉頭。
　　“好像碰到了不得的事情……被滅口了啊。”
　　街上的白霧漸漸散去，魚肚白放亮起來，升上雲端，沈寂壹夜的城池，漸漸喧鬧起來，張府附近的居民早起買菜、打水，聚攏在井邊嘮起家常。
　　“哎喲，昨晚發生了壹件怪事，有東西在夜裏叫。”
　　“妳們也聽到了？”
　　“……可不聽到了嗎？像打雷壹樣，當時我還睡在床上，硬被嚇得摔到地上。”
　　“好像是張府裏傳來的。”
　　“他家裏，兒子前幾個月好像得病了，聽傳出來的說法，是被狐貍精給迷了，還請了高人做法。”
　　“……等等，我家挨得近，昨晚我好像看見壹隊捕快進了張府，好像抓了壹個道士……”
　　“不對，為什麽我看到的是壹個書生，和壹個捕快走在壹起？”
　　“那書生長的什麽模樣？”
　　“太黑看不清……”
　　絮絮叨叨的市井閑言之中，城池另壹邊，陽光照過寫有‘周府’二字的門匾，晨光掃去了壹夜的陰霾，有仆人聽到書房內，老爺與名叫陸良生的書生交談，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大抵是明白府中怪事已經除去，連忙撒開腿，飛快的將這條消息告訴了府裏上下。
　　側院，全身裹著繃帶的道人聽著院落仆人丫鬟的笑談，悠閑的曬著太陽。
　　陽光從窗欞傾瀉，光塵飛舞，照過墻壁美人畫像灑去整間房。
　　“哼哼……”
　　床底下，蛤蟆道人拖著比他還高的葫蘆，慢慢爬出，咧開蟾嘴哼哼幾下，人立而起，壹蹼扶著葫蘆，壹手叉著腰，哼聲變成了笑聲。
　　“哈哈哈……呵呵呵啊哈哈……”
　　蟾眼看去葫蘆。
　　“……上千人芝練出的丹藥……呵呵哈哈哈……不僅能恢復老夫法力，變化人身……再修復妖丹傷勢……”
　　蛙蹼彎曲捏緊，蛤蟆仰望高高的窗欞，看著陽光裏的光塵。
　　“……老夫……很快就重回巔峰，天下無敵！”
　　……
　　與此同時。
　　府邸外相鄰的長街，左正陽正騎馬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