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天下英雄 第八十六章 寂寞如雪

　　淩天嘆了口氣，伸手在淩晨後心輕輕壹拍，內力湧入，淩晨嚶嚀壹聲，醒了過來。見到淩天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不由心中壹寬，嘴角禁不住露出壹絲放心的神色。淩天正要說話，卻見外邊湧進幾個人，正是淩老爺子夫婦，淩嘯與楚婷兒夫婦都來了。
　　幾個人聽的淩天這邊發生了如此巨大的動靜，幾乎便如天崩地裂壹般，關心則亂之下，如何能夠放心？放下了手頭所有事情，紛紛趕了過來。
　　淩天暗暗叫苦，只得迎了上去。
　　“天兒，發生了什麽事？”淩嘯的身上還纏滿了紗布，粗聲粗氣的搶著問道。
　　“還有什麽事能難得到妳兒子？”淩天不動聲色地笑了壹句，道：“葉老哥帶他的朋友過來了，大家切磋壹下武功，沒想到剛才壹時收手不及，瞧這弄的，看來妳兒子又要破財了。”
　　淩嘯看著滿院子的狼藉，不由哈哈大笑。親眼看到過兒子縱橫四十萬大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英姿，在淩嘯的心裏，自己的兒子早已經是天下無敵了！此刻聽得他這麽說，頓時便放下心來。
　　此時，淩老爺子與淩老夫人也發現了葉輕塵，也是頓時心中了然。原來是這等高手在切磋武功，既然有這位無上天的大人物在此，那就更無妨了。又寒暄了兩句，淩天便非常殷勤的將四位長輩送出了小院。
　　“妳就沒打算過，集合壹下人手圍攻於我？”天理在淩家眾人過來之時，壹直遠遠地站在壹邊，似有疏離之意。此刻似笑非笑地看著淩天：“妳那幾個少年手下功夫還都可以，全部召集過來，有他們纏住我，妳再施以致命的殺招，還是有機會的。”
　　“沒想到閣下也會說笑話！”淩天嗤之以鼻地道：“妳說的話妳自己信嗎？妳以為本公子不知道？圍攻，對妳根本不會有半點作用，反而會使自己人束手束腳。給妳更多的機會！”適才壹接掌，淩天便已發現，自己接到的掌力，居然有壹部分冰寒徹骨，竟然是淩晨的寒冰神功，在與天理對掌的時候，被他巧妙的“借”了過來，卻反攻於自己。便已意識到，恐怕圍攻對天理是任何用處都沒有的。
　　他有這門借力打力的功夫，非常類似淩天記憶中大唐雙龍傳裏邪王石之軒的不死印法，所以圍攻對天理來說只是壹個壹點都不好笑的笑話而已。記得各大世家高手從他手中搶奪裂天劍的時候，不就是圍攻嗎？結果如何？那次估計還是天理不願意大開殺戒，否則又不知道要多添幾條冤魂！
　　“晨兒，去拿幾壇英雄血。難得老哥哥來壹回，今日我要與老哥哥暢飲壹番。”淩天笑著對淩晨道。
　　“不錯，天理，妳可要嘗嘗，小兄弟的酒，那可是天下壹等壹的好！這個可是絕無花假的！”葉輕塵瞇起眼睛笑道。天理微笑著點點頭，他已經明白葉輕塵的意思，那是在為淩天拖延時間。但江山令之事，本就不是很急，便給老友壹些面子又有何妨？更何況江山令已出，淩天必死無疑。早壹個時辰晚壹個時辰，那有什麽要緊？
　　再說，在天理心裏，對淩天這個少年也是十分欣賞的。尤其他剛入城之時，淩天那壹聲長嘯，讓他大起知音之感。“在這世間，誰可知道，我淩天是多麽的寂寞？”這句看似豪言壯語的話，卻無意中打入了天理的內心深處，所以他才匆匆趕來！若不是顧及身份，天理倒是真想像淩天壹樣，長嘯壹聲：在這世間，有誰知道，我天理是如何的寂寞？！
　　這個少年，恐怕便是當世最為了解也最能體會自己心境的人吧？雖然雙方並無深交，但天理卻不知為何心中便有了這樣的想法。可惜，他非死不可！只因為江山令！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
　　淩晨有些躊躇，看向淩天，唯恐淩天這邊把自己支開，卻跟著天理去外面決戰。
　　淩天笑著捏了捏她的俏鼻頭，笑道：“晨兒，快去快回，我還有壹些事情要對妳交代，沒交代完，我怎麽也是不會離開的。”
　　淩晨眼前壹亮，不錯，若是公子真有那般想法，依著他的性格，勢必會將壹切事情全部安排妥當之後才會離開。答應了壹聲，轉身而去。
　　“這小姑娘，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三十年之內，或可達到武道之極峰！”天理卻看著淩晨的背影，緩緩地道。
　　“恩？難道前輩動了收徒之念？”淩天眼光壹轉，向天理笑道：“不過，前輩武功雖高，但若是將她交給前輩調教，恐怕未必現在能有如此成就。”
　　“哈哈，不錯。”天理沒有否認，“我自己練功也還罷了，但教徒弟是註定教不好的。這壹點，我自問不如妳。”
　　淩天大笑，袍袖壹揮，平地頓時刮起壹陣狂風，滿地狼藉頓時清出壹塊幹凈的地面，幾張竹椅和檀木桌子也移了過來。
　　淩天肅手請二人入座，擡頭遊目四顧，啞然失笑道：“天理老兄，妳這壹來倒真是天地變色呀。若是讓外人瞧見這等場景，誰會相信，這乃是淩家的府第？恐怕都以為這裏乃是乞丐窩了。”
　　天理大笑壹聲，突然沈思地看著淩天：“我平生殺人，不在少數，但是，與壹個即將要被我殺死的人喝酒聊天，倒還真是第壹次！妳，很有些與眾不同，難怪葉老哥看得起妳。”
　　“哦？是麽？我還以為妳早就發現了，原來妳直到現在才發現我與眾不同。”淩天灑脫地笑著，臉上神情自然放松，沒有半點做作。自然而然便是壹副雲淡風輕，萬事不縈於懷的樣子。
　　“妳好像很有把握能夠從我手下逃生？所以才這麽的從容，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呢？！”天理沈思壹會，緩緩地問了壹句。
　　“不，不是很有把握；”淩天緩緩地搖頭，笑道：“而是有絕對的把握！妳，壹定殺不了我！”
　　“哈哈哈……”天理大笑，手指淩天：“小子，妳知道麽，現在我倒是挺有些欣賞妳了。妳的自大與狂傲，實在是天下壹絕！臉皮之厚，更是令人嘆為觀止。”
　　此時，淩晨已經用拆下的半塊門板托著幾壇酒盈盈走了過來，聞言嬌聲道：“天理前輩，妳的自信與驕傲，卻也是天下壹絕啊！”
　　葉輕塵與淩天同時笑了起來，天理怔了壹怔，忍不住也是嘴角露出微笑。
　　淩天接過壹個酒壇，壹掌拍開泥封，微笑道：“晨兒也坐下吧。能與兩位無上天的絕代高人同桌喝酒的時候，可真不多。尤其其中壹位還是自稱是天下第壹高手的人物。”
　　淩晨咯咯笑道：“可在晨兒心裏，天下第壹卻只有壹個，那就是咱家公子。”說著便坐了下來，似有心似無意，卻是壹下坐在了天理與淩天兩個人中間。天理望了她壹眼，不由心中苦笑：丫頭，我即已答應了葉老哥，又怎麽會突然出手？不過心中卻對淩晨的忠心頗為欣賞。
　　殷紅的酒液倒滿了四個晶瑩剔透的白玉杯，濃郁的酒香頓時溢滿了整個小院，淩天舉杯相邀，笑道：“難得今日相聚，我們共飲壹杯。呃，天理，我的酒，妳敢喝嗎？”
　　天理笑了笑，舉起酒杯壹飲而盡，笑道：“縱然有毒，又能如何？難道，天下間還有什麽毒藥能夠奈何得了我麽？我倒盼酒中有毒，可以早壹點殺了妳，就清凈了不是！”
　　淩天瞳孔壹縮，口中大笑道：“果然豪氣！淩天佩服。只是天理老兄妳卻是註定難以如願了。”舉起酒杯喝了下去，吩咐淩晨再倒滿了酒。
　　葉輕塵看看淩天，再看看天理，突然嘆了口氣，口中喝著這自己大半年來念念不忘的極品美酒，竟然有些索然無味。
　　淩天壹杯下肚，呵呵壹笑，站起身來。“兩位慢用，我與娘子說幾句話。”
　　葉輕塵搶著道：“無妨無妨，盡管去無妨，多聊壹會也沒關系。”天理嘴角噙著笑意，卻沒有做聲，顯然並不反對，甚至對葉輕塵的喧賓奪主也不以為忤。
　　淩天拉著淩晨，走到壹邊，沈聲道：“晨兒，我接下來說的話，妳每壹句都要記住！切切不能有任何疏漏之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淩晨直覺地感到了淩天似乎在交代後事，不由得肝腸寸斷，險些便哭了出來。淚花已經在眼眶之中打轉，壹雙眼睛只是癡癡地看著淩天，似乎永遠也看不夠，哪裏還有什麽心思記住淩天的話？
　　淩天無奈的嘆息壹聲，只得解釋道：“晨兒，妳也看見了，對付此人，圍攻群毆等等根本全無作用。若是當真在家裏動手，第壹，我會束手束腳，施展不開，而且也會傷到府裏的人。所以，我必須把他引到外邊去。我會想辦法，激他跟我訂立壹個賭約，限定壹個期限。若是期限到了他依然不能殺死我，那就只有乖乖認輸。或許，在以後的日子會成為……”話說了壹半，淩天突然頓住，道：“但是，妳們必須把家裏給我照顧好，我才能真正的沒有絲毫的後顧之憂，全力與他在外面周旋。”
　　淩晨頓時停住哭聲，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