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法界（十三）

　　“他……用壹種貧僧完全不認識的天才地寶打造的囚籠關住。仿佛沒有形體，卻能感受到濃濃佛意，甚是奇怪……而押解之人，將這個囚徒，永鎮開雲界地底。並且，劃出了壹萬裏的距離。告訴貧僧，此妖，決不可放出。並且，終究有壹日，它面臨脫困。他已經在此界布下兩道後手，脫困之日，自然有修士攜臨字降臨此地，兩者都和他有莫大淵源，此人，日後會是開雲之主。”
　　說完，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徐陽逸。徐陽逸回憶了壹下，搖頭道：“本座，不是妳要找之人。更不知道所謂‘臨字’是指什麽。”
　　悟滅眼中閃過壹抹濃濃的失望，喉結痛苦地動了動，隨後苦笑：“也是……哪有如此湊巧。”
　　他接著說了下去。
　　“當囚牢修建完畢之後，天外忽然飛來壹根鐵棍，牢牢插在了囚牢的封印之上。那根鐵棍……乃是貧僧壹生所見，最為可怕的神兵利器。當押解之人離開之際，偶有人說，此界應當留壹看守。於是，壹位渾身金光閃耀，自稱真人之人，輕輕點了當時在樹上的貧僧壹下。自此，貧僧靈智完全開啟。”
　　他擡起頭，看了看沙羅雙樹：“鵬程施主，在三百年前修成正果，開啟靈智。和本座壹樣，此界不滅，他亦不滅。只不過，他若滅，此界不滅。”
　　“他，不是界靈。”
　　徐陽逸沈吟頷首，難怪，難怪之前鵬程壹直叫囂他身份尊貴。這麽壹說，也算不說假話。沙羅雙樹，佛陀入滅的果實，哪怕是不知道第幾代的分樹，也確實當得起尊貴二字。
　　只可惜，最終，這枚菩提子向自己低頭道歉。
　　但是忽然，他腦海中猛然升起兩個重要至極的念頭！
　　“道友，數千年前，可有壹位女子來過此地？她……壹身青衣？”
　　他想到了自己腦海中的菩提子！
　　按照小青的對話，她顯然沒有出過地球，那麽……她的菩提子，會不會來自這裏？
　　“不知。”悟滅道：“數千年前，本座朦朧意誌都不曾有，怎會知道。”
　　徐陽逸嘆了口氣，立刻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麽……道友可曾聽過刀圭這個名字？或者，當時的修士還留下了其他的人鎮守？”
　　“不曾。”悟滅肯定地說。
　　徐陽逸深呼吸了壹口。
　　謎團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多！
　　界靈的身份模糊不清，現在……刀圭又是誰？
　　悟滅曾說，自己身上仿佛有另壹道封印的氣息，那是刀圭，還是界靈？或者……無月？！
　　謎團太多，恐怕要自己真正下去了才知道。而悟滅的話，將他思維再次拉扯了回來。
　　“道斬魔，佛鎮妖，也只有沙羅雙樹，能鎮壓得住這只妖孽。其實……現在想壹想，當年押解的壹行，應該是金丹真人。真人之威，貧僧亦有耳聞，若不想妳見，妳便不可見。然，彼時之金丹，如同今日之築基。雖不多，亦不少。按照押解規格，這只妖孽，應該並不太強才是。”
　　“不過……”他的聲音，帶上了壹絲恐懼，凝重地看著徐陽逸：“真人們……太小看這下方的東西了。貧僧三百年方築基，那時，貧僧便感到，這下面的東西，壹直在蠢蠢欲動！”
　　“它……並非生物，而是夢！”
　　“它……是夢？”徐陽逸眉頭壹擡，問道。
　　不是他身處夢中，悟滅的說法，這個東西本體是夢？
　　“是的……夢，真正的夢魘！無雙的噩夢！它的本體便是夢！這些，也是貧僧和其纏鬥數百年方才感受得到。”
　　徐陽逸感慨地嘆了壹聲，原來如此……難怪他在整個開雲界，都能聽到呼吸聲，這不是別的，正是那只妖的呼吸！
　　夢的呼吸！
　　“它存在於常與無常之間，若非沙羅雙樹，貧僧早已被它拖進深不見底的夢魘。即便如此，貧僧早已感覺力不從心，不過是苦苦支撐而已。”悟滅說著痛苦的過往，聲音卻無比平靜：“只有沙羅雙樹，才能鎮壓這只恐怖的妖物。不……它甚至不能叫妖，也不能叫生物。它所走過，壹切皆為夢魘，整個開雲界都會被它吞噬。貧僧……也會因此而消亡。”
　　他深吸了壹口氣：“貧僧早已懷疑，此妖雖然境界確定為築基期，然而詭異卻直逼金丹期。當初押解他的真人，恐怕都沒有了解它的詭異之處。直到……另壹位大千世界的修士，極其偶然間，進入了此處。”
　　徐陽逸拳頭倏然握緊。
　　別的大千世界……如果刀圭所言屬實，那麽……壹旦地球主位面的坐標被其他繁榮的大千世界定位，接下來……恐怕就是壹場不死不休的滅界之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妳……”
　　“貧僧當然不會告訴他。”悟滅神色中難得地帶上了壹絲嚴肅：“這位施主相當了得……已經超越了貧僧的境界。但是，他卻不知，只要貧僧在沙羅雙樹園，乃是不死不滅的存在。除非他能滅了這個開雲界。任他手段通天，最後也只能含恨而去。”
　　“然而……他發現了開雲界封印的東西，他，告訴了貧僧下面的東西的名字。”
　　他聲音都顫抖起來：“貧僧……這才知道，它在其他大千世界，早已兇名昭著。即便金丹真人落入它的魔掌，亦不是奇聞。在任何大千世界，壹旦發現這種東西，都是必須斬草除根！為極端危險之妖！”
　　徐陽逸也慎重了起來，沈聲道：“名字？”
　　悟滅閉上了眼睛，壹字壹句地說：“夢行獸。”
　　“它……不是普通的妖。而是心魔。越高階的修士，閉關出來之後，對世界的變化，脫節，物是人非，滄海桑田的感悟，才有可能出現心魔。而這些心魔，務必斬盡，壹旦逃脫，便會成為夢行獸……它們奔行於夢境，憑空制造夢魘，而這些夢境極為真實，甚至……久而久之，可以形成壹個小千世界！”
　　徐陽逸點了點頭，忽然，壹股寒意湧上他的心底，他直視悟滅：“開雲界……”
　　“是。”悟滅痛苦地閉上眼睛：“開雲界……整個都是壹場夢。”
　　“它上面……沒有活人，全都是夢境！”
　　“無論壹草，壹木，壹人，壹獸……乃至壹滴水，壹片葉，全部都是夢行獸的夢！”
　　他睜開眼，苦笑壹聲：“就連貧僧這個界靈，都是依托於這個大夢，產生出來的東西。”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常與無常……無分真假……”
　　即便是徐陽逸，見識過丹霞宮，都忍不住搖頭感慨。
　　妖，這個超脫於人之外的物種，竟然有這種東西！
　　湖水可成妖，現在，居然有夢行獸這種不可以道理來衡量的妖物！
　　“本座，從開始，便在夢中？”他喃喃自語，猛地腦海壹亮：“不，如果照道友所說，開雲界已經形成六億年！文明發展兩千年！而夢行獸是數百年前押解至此！這中間的時間差，如何解釋？”
　　悟滅滿臉苦笑：“時間差？”
　　“自己的夢裏，要什麽時間差？它……只不過讓夢境加速了而已。”
　　“這個大陸，便是它的夢，它現在，或許夢到了幾十億年之後……這種看似無比漫長的時間，對於夢境，只不過是電閃。於是，大陸因為夢中壽命將至，開始崩潰，這，便是妳們進來之前看到的世界末日。”
　　“至於押解至此……呵呵，本座何曾說過，此處只有壹只夢行獸？”
　　徐陽逸心中壹沈，有些難以置信地說：“莫非……有兩只？”
　　“確切地說……是曾經有兩只。”悟滅慘笑：“開雲界，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就是壹只高階夢行獸夢出來的大陸！它產生了生靈，而沙羅雙樹的種子，飄蕩過來，正好落根於這塊大陸。這只夢行獸，極為高階，時間也極為久遠，它早已離開這裏，所有的壹切都成為了真實。讓沙羅雙樹都沒有分辨出來。並且，同樣出現了人類。”
　　“本座和夢行獸日夜接觸幾百年，這才感覺到了開雲界的本質。萬萬沒想到，因為壹個特殊的契機，這只被押解的夢行獸，也就是後者，接管了高階夢行獸的地盤。它開始壹點壹點地吞噬整個開雲界。數百年後，這上面的人，物，早就重新成為了夢境。可笑，無人可知。就連貧僧這個界靈，都是依附對方而生。”
　　徐陽逸壹字不漏地聽著，忽然問道：“契機？”
　　“沒錯，這正是貧僧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悟滅深吸壹口氣，按捺心神：“任何夢行獸，要接管高階的地盤，必須有機會打開壹絲封印。貧僧朦朧中曾有記憶，就在千年以前，有壹批修士，來到過這裏，他們……正是第壹批進入開雲界的修士，地球修士。”
　　他看了徐陽逸壹眼：“貧僧只能朦朧感覺，若問具體衣著，貧僧是答不出來的。畢竟貧僧當時靈智未開。”
　　玥女氏！
　　壹切都似乎聯通起來了，玥女氏在炎黃統壹之後，來到了這裏……不！徐陽逸眼睛壹亮，時間不對！
　　悟滅說的是千年以前……那是漢唐時期！炎黃，那更早！
　　會不會……他心中閃起壹個詭異的想法，第壹只高階夢行獸，就是玥女氏帶來的？
　　如果是，不得不說是極大的諷刺，高階夢行獸，顯然是對方的護族神獸之類，他們能控制對方的所作所為。萬萬沒想到，時過境遷，玥女氏再次敗落，地球找到了當年玥女氏前往開雲界的通道，無巧不成書，又帶下來了壹只夢行獸，這壹下……真的翻了天了。
　　不……還有壹個問題……那就是，按照悟滅所說，夢行獸要接管地盤，需要有壹絲機會打開這個封印。那麽……
　　是誰制造了這個契機？
　　第二次打開門，讓夢行獸的靈識有了窺視外界機會的人，是誰？
　　冥冥中，他有種預感，這，才是開雲界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