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戰爭的序曲（二）

　　沒有任何人知道，此刻，在蓉城上方，築基修士和家族根本無法達到的範圍，凡人客機的最高限高壹萬二千米都無法看到的地方，大約兩萬米左右，壹座巍峨的行宮，正掩映在雲海之中。
　　它呈龜型，在這裏，陽光格外的艷麗，照射到它的身上，折射起無數光芒。仿佛活過來了壹般，在雲海中遨遊。
　　擎天宮，古松真人行宮。
　　主殿。
　　“如何？”古松老祖捧著壹杯茶，隨意地問道。
　　大殿中，沒有壹個人，壹個粗獷的聲音卻從大殿中空落落地回蕩起來：“差不多了，壹切都布置完畢。”
　　“那便好……”古松真人嘆了口氣，端著茶杯緩緩走了下來，想說什麽，最終化為壹聲長嘆。
　　“好歹相處數十年，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他目光帶著壹絲落寞，看向北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沈默，過了數秒，粗獷的聲音這才開口：“那麽妳的徒弟？以及那幾大家族？”
　　古松沒說話。
　　聲音淡淡道：“西北，西南，我兩唇齒相依，此事……後果太過嚴重，隆肅省的修士……多少能活下來？就連南州市，都得全部重建。”
　　還是沒開口，許久，古松真人才幽幽問了壹個不相幹的問題：“妳查清楚了麽？”
　　“當然。”聲音也嘆了口氣：“其實，與其說是查清楚，不如說它自丹霞宮巨變以來，潛藏在第壹人格之中的大妖分魂復蘇，根本就已經難以掩蓋，紫禁城中的妖氣……呵呵呵，別人感覺不到，本真人以妖獸成名，又豈能感覺不到？”
　　“若非如此，我等又何必假借勘探之名，強行封鎖隆肅省半年？”
　　古松終於開了口：“直面同階道友……準備再久亦不為過。只可惜……”
　　他悲天憫人地看了壹眼下方：“犧牲太大了。”
　　這壹次，輪到粗獷的聲音沒有開口，數秒後才說道：“三十壹日，淩晨四時，隆肅省所有參與此事的人撤出。妳接應，讓蓉城的修士稍微休息十幾分鐘，對妳來說並不難。”
　　“可。”
　　粗獷的聲音又壹次問道：“妳的徒弟？”
　　“若情況允許，本真人會救他壹命。”古松淡淡地說。
　　聲音呵呵大笑：“老牛鼻子……妳看起來是我們這些人裏對徒弟最好的，實則比誰都冷漠……從聽到青蓮妖法的時候，妳恐怕就對它動了殺心吧？還給徒弟護山大陣……還對他說是考驗？還對玉陽子說要送他去‘裏面？’呵呵呵……影帝啊影帝，某家自愧不如……妳的心，真的已經修成枯木了麽？”
　　古松真人收回目光，淡然道：“勢成騎虎，順勢而為。妳應當知道，這壹次……它必定會來。沒有比這裏更好的戰場。毀壹個帝都，和毀壹個南州，我們有什麽選擇？”
　　“妳以為，老夫就願意看著這樣壹個有前途的徒弟去死？若不將南州的戰爭徹底引發，它怎麽會擔心秘密被發現？怎麽可能從帝都移鳳駕來到此處？”
　　他的聲音已經大了起來，大殿中都在回蕩：“我做戲？為了華夏修行界和壹個徒弟，妳選哪個？！他不做這根導火索，誰來做！”
　　沒有回答，過了數秒，聲音才嘆了口氣：“做妳的徒弟……真是九條命都不夠死。”
　　“本真人說過，情況允許，本真人必定會救他壹命！他不死，這塊地方就是他的！這難道不夠豁出命去拼？妳走吧，本真人不想和妳廢話！”古松真人冷哼了壹聲，拂袖轉頭，再不轉身。
　　身後，聲音笑了笑：“到了那時候……妳還有精力去救人？老頭，自欺欺人有意思麽……呵呵呵……”
　　聲音消失了，古松真人的目光中，閃過壹抹無奈，過了許久，才長嘆壹聲。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
　　“數千年的修行傳承，總要有人犧牲，總要有人繼往開來，奈何……奈何？”
　　時間，壹天天的過去。
　　二十日……距離隆肅省重新對修士開放，僅剩十天。
　　“呼啊……”從帝都飛往蓉城的飛機上，壹位男子皺眉打著哈欠，現在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傍晚的余暉將天邊都染做壹片赤霞。還有壹個多小時就到目標蓉城，終於可以結束這趟枯燥的飛行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的電視板收了起來。正在皺眉的時候，壹位位空姐迅速走到了走廊中，朝著所有乘客誠懇地鞠了壹躬。
　　“尊敬的各位乘客，因為前方出現不可預知的超自然現象，飛機將臨時降落在鏡陽機場，大約三小時後重新起飛。因此造成的不便，還請各位乘客體諒……重復：尊敬的各位乘客，因為前方出現不可預知……”
　　飛機上，所有打盹的人全都起來了。壹位婦女皺眉道：“怎麽？停飛？超自然現象？妳在逗我？”
　　“是啊！我還有急事呢！壹個重要會議等著我去開！怎麽能忽然停飛？！”壹位西裝革履的男子滿臉焦急地說道：“必須要停飛嗎？沒有其他辦法？轉機？”
　　“抱歉，先生。”壹位空姐保持微笑：“接到的通知，前方三千米的所有航道全部關閉。”
　　“搞什麽搞？！”男子憤怒地壹錘拳頭坐下，這他媽算什麽理由？根本沒聽說過！超自然現象？！誰知道是不是飛機臨時調度！這種服務態度，回去必須投訴！
　　然而……他的憤怒，並沒有遲疑多久。
　　因為……就在下壹刻，飛機的另壹邊，壹片刺目的紅光冒起！
　　“老天！！”壹位頭發有些花白的男子，猛然臉都貼在了窗戶上，見了神仙壹樣看著空中，聲音都在發顫：“超，超，超自然現象……真的是超自然現象！！！”
　　另壹側，窗口邊的所有人，全部趴到了窗戶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壹邊。水泄不通！
　　他們看到了……在距離他們壹千多米的地方……他們下方的雲層，和更上方的雲層，這兩者之間，形成了壹道赤紅色的雲柱！仿佛雲的龍卷風！壹道道閃電，正在雲柱中來回奔走！
　　望中洶湧如驚濤，天風震撼大海潮。
　　這壹刻，上方的天，和下方的雲，完全被雲柱連成壹片，洶湧如海，震蕩如潮，壹道道仿佛爆炸壹般的紅光從雲柱中噴射而出，隨著雷電照耀雲上數千米！
　　兩萬米高空，古松真人淡淡看了下方壹眼，隨後毫不關心地收回了目光。
　　“下機！快下機！！”飛機上，不知道誰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隨即，整架飛機上的人，全都尖叫了起來！就連訓練極好的空姐，空少，無壹不是目瞪口呆！
　　“下機！趕緊的！”“機長趕緊調轉航路！”“天啊……我的天！！這，這是世界末日了麽！”
　　飛機上如何，下方不知道，這壹刻，徐陽逸和楚昭南站在窗前，凝重地看著天空。
　　凡人看不到……此刻，蓉城所有修士，齊齊仰望天空。
　　半個小時以前，天空中，所有雲層都激蕩起來，壹個看不到頭的巨型雲層漩渦，在半空中緩緩凝結！
　　壹凝三十分鐘，從開始的狂猛激蕩，到現在的輕輕轉動，雲還是雲，唯壹不同的，就是漩渦雲眼之中，壹股令人膽寒的靈壓，正在其中不斷膨脹！
　　岐山無底洞，洞中白虎殿，殿上令狐家。令狐家的白虎殿，頭部，已經探出雲層之上，看著這夕陽之下通天徹地的雲柱。
　　虎頭的王字之上，壹位滿頭白發的老者，拄著壹根拐杖，穿著古式長袍，登臨頂峰。
　　他腳下，是茫茫雲海，他頭頂，是被映紅的天空，這根雲柱，正在隆肅省與西川省的交界點之上。
　　衣袍，雪白的須眉被吹得獵獵作響。他身旁，站著兩位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金色豎瞳，雙手抄於口袋。三個人，極其凝重地看著那根巨大的雲柱。
　　令狐家……令人聞風喪膽的令狐三虎！
　　“來了……來了……”老者伸開雙臂，閉上眼睛，仿佛在迎接這場巨大的風暴，更仿佛在擁抱這場鮮血的大幕。聲音因為即將來臨的嗜血而嘶啞：“南淮省，金陵趙家的柴桑城……到了……”
　　徐陽逸臉色無比凝重地看著天空，這股恐怖的靈壓……這根本不是什麽自然現象……而是超大型傳送，數千米傳送帶來的空間扭曲！
　　天宇宮，白鶴頭頂，五位身著長袍，頭別發簪的老者，淩空踏立。眼神如鉤，直盯雲柱。
　　樓家五老星。樓家最高掌權者！
　　下屬九千修士，近六百禁衛軍團，二十八築基修士，兩名半步金丹！
　　“柴桑城麽……”壹位禿頂老者睜開昏黃的眼睛：“真是壹個值得懷念的老對手呢……”
　　“轟！！！”壹道通天徹地的雷電，從徐陽逸這裏，只能看到雲層上方，壹片赤金之色亮起。他和楚昭南都很清楚，那是傳送法陣完畢的結果。
　　下壹秒……雲層，破了。
　　徐陽逸的頭頂，壹片巨大的陰影，迅速籠罩了整個蓉城！
　　它，不高，只有五六十米高，對比起通天徹地的白鶴，和幾百米的白虎，根本不能相比。
　　但是……它，足足有蓉城壹半大小！
　　“轟轟轟……”壹種黑沈沈的石料，無數灰色符文在上面縈繞，那些墻壁上，帶著數不盡神通的痕跡，壹道道深達數米的溝壑在上面蔓延，帶著壹種無形的肅殺的氣氛。挾持無窮雲海，從半空中怪獸壹般徐徐壓下。
　　徐陽逸沒有開口，手中的杯子，輕輕握了握。
　　“這是柴桑城。”就在此刻，門被無聲打開，壹個低沈而熟悉的男子聲音響起：“金陵趙家，此城原在旬陽。被趙家作為戰利品拖回金陵。”
　　徐陽逸沒回答，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隨著城墻從雲中顯露的越來越多……起碼五百穿著黑色甲胄的修士，腳踏青雲，冷得如同壹柄利劍，跟隨著柴桑城緩緩出現。
　　巨大的壓力，巨大的城市，如同天兵天將拱衛著淩霄寶殿壹般！白雲層層如浪，被巨城破開，那些雕梁畫棟的屋角，碉樓，壹點壹點地帶著死寂的色彩，寂渺的浮雲浮現於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