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進入央元

　　央元星的人們自稱毓——乃是從天地萌生，造化而成，孕育道德的種屬。他們將此界定義為央元界，乃是萬界之核心，造化之神秀，是獨壹無二的樂土。
　　沒錯，他們就是這麽看的。央元界畢竟是有長生者的地界，天文觀測靠肉眼就足夠。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天文學其實也不錯——只不過在他們的宇宙觀中，壹切天體都是繞著央元運轉的——包括“天央之主”，他們的恒星。
　　實際上，他們的恒星系星圖非常標準，央元為中心，其余天體皆繞著央元運轉——只不過除了央元衛星“秀皇”【也就是他們的月球】，其他所有天體都不走圓弧。
　　在央元人的星圖之中，天體運轉必須引入“本輪”和“偏輪”的復雜概念，才能將之表述清楚。【在這個系統之中，圍繞中央行星運轉的不是壹個個天體，而是壹個個不存在的“圓形”，而天體則在這個圓形軌道上運轉。圓形軌道的運轉軌跡，便是本輪，而圓形軌道本身，就是偏輪。而且，如果想要在“地心說”的模型之上完美再現天體運動，那就只能“偏輪套偏輪”，讓整個系統變得無比復雜】
　　而央元人，或者說毓們，則是宇宙中心的法定之主。
　　另外，央元也並非是不知道元嬰法或神道法。仙路雖然禁絕飛升機制，但卻不禁其他仙人過來。曾經，也不止壹次有異族的元嬰法仙人過來卻被打跑。也正是因為如此，央元人也深知元嬰法對星球環境的破壞以及神道法吞噬文明的性質。所以，無論是元嬰法還是元神法，在央元這個星球都被認為是“邪門歪道”，被徹底禁絕。
　　壹點不開玩笑，這壹點上他們做得比神州聖嬰教徹底許多倍。
　　甚至說，其他天地沒有“文道”存世，也被認定是“央元乃宇宙中央”的絕對證據之壹。
　　當然，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仙盟剛剛過來的時候，也差壹點與央元人產生了沖突——至於如何消除誤會，又如何交流，那都是後話了。
　　央元人已知的歷史，長達五十三萬年。其中，又只有四十四萬年是信史。有整整九萬年的光陰已經迷失了。
　　從五十三萬年前開始，毓族就開始與定期入侵的大墟妖類征戰。而那最初的九萬年，他們還沒有文道，過得萬分艱難。
　　而在四十四萬年前，毓族聖文帝開文道。也正是聖文帝，率領人族第壹次大破大墟妖族。氣候，又有無數文人添磚加瓦，最終成就煌煌文道。
　　而其修為等級，也可以大致分為文士，文師，大文師，文宗，文尊，大文尊，半聖，文聖，分別對應元嬰法中從練氣到登仙的諸多境界。而“文帝”的封號，則僅壹人享有。
　　在文道建立起來之後，大墟妖族便再也沒有威脅到毓族的實力。而時至今日，“元狩”——與大墟妖族的戰爭，已經變成了磨礪勇武之氣的大型祭祀活動。
　　掌握“元狩”權柄的，便是毓族皇室——文帝世家。
　　文帝世家所統領的朝代，乃是萬古不易的穩固組織。長達四十四萬年的歷史裏，毓族並非沒有分裂過，帝權並非沒有動搖過。但文帝世家始終不落。甚至於說，文帝世家本身的帝權較之過去已有衰落，但卻依舊不可損毀。
　　而文帝之下，便是朝堂與文壇。
　　毓族有兩只顯學，壹曰赫學，壹曰臺學。赫學尚氣而起於“情”字，崇尚“萌發於情的美好”，卻依舊有禮節約束。而臺學則是壹種“敢為天下之階梯”的“厚重”。
　　當今毓族者，非從赫學，即從臺學。余下百家則盡數歸於二學之聖道。
　　當今朝堂之上，赫學領袖、毓族文壇巨掣官拜左相，天下敬仰。臺學領袖“間池子”則潛伏於野，也是不可小覷的勢力。
　　由於臺學之說中，包括了“百工”之要，有格物之說，所以仙盟征夷司在央元的力量，其實是托庇在臺學之下的。
　　至於余下分封諸侯，便不提也罷。
　　“咱們在他們的語言之中，被稱作‘偃匠’或者‘偃人’，這壹點妳可要記好。”梁鑫甑將壹枚水滴狀的法器放在桌面上，推給王崎，道：“另外，我也知曉，師弟妳並沒有學習毓族語言的興趣，更沒有什麽事件，所以我們準備了這個……”
　　王崎很好奇的拿起這水滴，發現它本質上是無窮字符所組成的高度凝實的聚合體。只不過，這些字符的結構大大違背了壹般法篆的規律。王崎好奇之下仔細探查，卻發現，另外壹股更加精妙也更加微觀的“氣”將之束縛在壹起了。
　　那就是“文氣”。
　　王崎壹時之間有些恍惚。
　　——果然嗎……
　　分身之中，壹縷文氣已經進入自己體內。王崎沒有抗拒。分秒鐘後，他發現自己的記憶平白多了壹塊。這壹塊與其他的記憶沒有任何關聯，卻是純粹壹門語言。
　　現在，王崎完全掌握了壹門語言。但是，他卻不能簡單的將這壹門語言與自己已經知曉的語言聯系起來。
　　簡單來說，現在有人用毓族語言像王崎問好，王崎會很順暢的回應。但是，他卻需要花很長壹段時間，才能意識到對方說的翻譯成神州語言之後是“貴安”還是“有禮”。
　　這和龍族、妖族曾經提供的法器如出壹轍，但是……結構……
　　文氣？真正承擔法術結構的部分，是文氣嗎？
　　王崎又擡頭，問道：“說起來，‘偃匠’二字……傀儡師？偃人呢？”
　　他心裏幾乎就加了壹個“我乃偃人張翼德”了。
　　梁鑫甑尷尬的笑了笑：“畢竟毓族，文章為先。”
　　王崎站起來，道：“毓族禮節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請問我什麽時候可以去央元呢？”
　　“大約壹炷香之後，沿著天宮測算的坐標走，那便是最近的方向了。”梁鑫甑道：“王師弟，我還得提醒妳壹遍，毓族壽中禮節。若是……”
　　王崎點了點頭。
　　壹刻鐘後，遁光飛離了天宮法器。
　　王崎首先繞著大墟半周，借助大墟引力加速。而在這個過程中，他越過了大墟北極。
　　通過那不似人類的目力瞟了端坐在爛泥之中的蠻族之主，王崎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意。
　　——五十三萬年的時間……
　　雖說因為“妖化”存在，本應被演化過程篩掉的負面性狀有可能長期保存，導致演化的速度較無靈氣宇宙緩慢許多。但是，這麽長的時間裏，大墟的物種，為什麽還是沒有適應炎熱，以至於修為最高的妖蠻非得占據南北極呢？
　　他們覺得涼爽的地方更加舒適——這就好比水棲的龍族在長生之後也會認為呆在水裏比較舒適壹樣。這就好像是逼他們非要入侵壹樣。
　　而另壹方面，大墟的生靈之所以認定自己能夠在央元生存，恐怕也是知曉，央元的食物對他們來說是可消化的？
　　跨了壹個生態圈，卻仍舊能夠找到可消化的食物……
　　——這個大日疆域，水非常深。
　　王崎這樣想著，遠離了這顆星球。
　　……
　　將神星上，王崎依舊在參悟《霓虹鑄道根本寶藏》。
　　與此同時，他另壹個線程的意識卻在操縱獸機關構築另壹個復雜結構——加速器。
　　準確來說，就是他曾經做過的中性流加速器。
　　中性流加速器所加速的物質不帶電性，因此不能使用電磁力，只能使用引力。而當處在這樣較小的星球時，王崎才意識到這種加速度的種種限制。
　　將神的重力系數太小了，能夠借助的引力也不多。
　　另外，也正是因為將神太小，所以加速器就算繞地表壹周，實際長度也不壹定可觀。
　　還有，由於距離恒星太近，王崎甚至還需要構築特殊的防護法禁來抵禦恒星的高能高靈粒子。
　　但是他卻樂此不疲。
　　就在這時，這個線程的思路突然停了下來。而打坐的王崎肉身則咂了咂嘴。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現在看來，這個星系還是老實壹點吧，等回去了，就申請龍族外援。
　　……
　　數十個時辰之後，王崎的分身終於逼近了那壹個蔚藍色的星球。
　　但與此同時，他的眼睛，卻利用視覺之外的感覺，望見了這顆星球上看不見的“氣勢”。
　　那是，顏色各異，遍布全球，彼此交織、彼此共鳴又彼此廝殺的五十五道強橫元氣。僅僅是無意識造成的些微擾動，就足夠顯眼。五十五道性質不同的文氣，如同劃分地盤壹般，將這個星球割裂。
　　“文氣居然表現出了強烈的個人特質？”分身眼睛瞪大，喃喃低語：“這……和預估得不大壹樣啊。”
　　【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譬諸音樂，曲度雖均，節奏同檢，至於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不知怎麽，王崎腦海中就產生了這樣壹個概念。這句話的原文是毓族語言，但是卻被王崎的意識以意思壹致的、已知的話語代替。
　　“什麽……這個語言類的法器，還包含了這樣的基礎知識？”
　　格外強調……“個性”？
　　“眼中偏離了我的想象啊！”王崎難安。
　　就在這時，壹道遁光從央元激射而出。
　　壹道尖銳卻不失文雅的毓族聲音遙遙傳來：“來著可是偃人王崎？可教咱家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