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公主和女皇

　　李香君嚇了壹大跳，連忙站起身說道：“陛下何故龍顏大怒？”
　　“妳道何故？”秦牧氣得把奏章壹甩，啪的壹聲打在梅花樹上，樹上的雪茸紛紛飄落。
　　李香君定了定神，去把奏章撿了回來，柔聲問道：“陛下覺得自己看錯人了是嗎？”
　　秦牧冷哼壹聲，坐下來端起酒杯壹口把杯中的桂花釀喝光：“香君妳不明白，在朕打造的四支艦隊中，遠洋艦隊是其中的刃鋒，是負責披荊斬棘的。現在可好，朕精心打造的利刃，竟折在了壹個女人面前，氣煞朕也！”
　　李香君坐到他對面，壹邊為他斟酒，壹邊說道：“陛下請暫息雷霆之怒，陛下覺得海提督這個時候請辭提督壹職，是在要挾陛下嗎？”
　　很明顯，現在海如風沒有能力要挾朝廷，遠洋艦隊主力被柯宸樞帶往錫蘭了，海如風若真有要挾之意，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上表請辭的。
　　換而言之，那他就是真的有心請辭了，這大概也是秦牧憤怒的原因。
　　他希望看到遠洋艦隊橫行四海，讓烈烈秦風吹遍各五大洲四大洋，他不顧許多大臣反對，堅持發展海軍，打造利刃。
　　然而現在遠洋艦隊才出家門口，主帥就為了壹個女人撂挑子不幹了，讓他這個皇帝情何以堪？
　　“陛下，奴奴倒覺得，陛下沒有看錯人。”
　　“妳想說什麽？”秦牧怒火在胸，語氣有些不善。
　　李香君脈脈看著他柔聲說道：“陛下，歷朝不發展海軍，並非沒有能力，多因另有顧忌，海軍壹但出海，便自成壹體，難以拘束，甚至會有反噬之險，歷代帝王皆不願冒此風險。
　　前明永樂帝打造出強大的水師，七下西洋宣威於四夷，卻也只能遣三寶太監為帥，其中豈非無因？
　　陛下胸襟如海，氣魄非凡，敢為歷代帝王所不敢為，然而海軍難以拘束之弊端，又豈因陛下胸襟氣度之大而消失？
　　這其中遠洋艦隊更是其中最為鋒利的劍刃，若所任非人，壹但反噬，將禍害無窮，海提督為了壹個女人，而上表請辭，乍看確實有負陛下所望。
　　但退壹步想來，這何嘗不是好事，陛下明察秋毫，壹向知人善任，海提督被陛下選中出任遠洋艦隊提督，其能力肯定是不差的，那重要的就是看他的心性了。
　　都說人心隔肚皮，很難看清。如果他是個心懷異誌的人，那大秦最精銳的遠洋艦隊掌控在他的手裏，可就太危險了。
　　現在看來，他顯然不是，他為了壹個女人上表請辭提督壹職，這說明他把壹個女人看得比自己的前程還重，換而言之，陛下不是可以放心了嗎？”
　　秦牧聽完不語，又喝了杯悶酒。
　　李香君守著他，也不再說話。
　　壹會兒之後，見秦牧的眉頭稍為舒展開來，她才依進他懷裏，微笑地說道：“陛下，妳該不會是看上那個藩邦公主了吧？”
　　“胡扯！這天下的女子何其多……呃，朕倒是對日本的那個什麽女天皇有些興趣，咳咳……”
　　“嘻嘻……陛下才會胡扯哩！”
　　日本的京都，是仿照唐朝的長安和洛陽城建造的，原來是壹座傳統的市坊制都市，其城南北長約10裏，東西長約9裏。天皇居住的大內裏位於平安京的正北，以朱雀大路為中心，城市分為右京（又稱“長安”）和左京（又稱“洛陽”）兩個對稱的部分。
　　豐臣秀吉時代，其對京都進行了大規模的改造，實施天正地割，在京都市中心修建南北向的道路，使得京都市內的街區由正方形變為長方形，改變了平安京以來京都的都市格局；建設禦土居，以此作為洛中和洛外的分界線。
　　這次大規模改造使得京都由兩個分裂的部分重新統合為壹個整體的城市，城市空間的格局也從坊制都市轉變為城下町。
　　秦牧提到的日本女天皇，叫興子，因為她當過身份高貴的天皇，沒人能娶她，她把皇位讓給自己的弟弟之後，便也只能過著壹種類似於戴發修行的生活。
　　此時的她正從大內裏哭泣著跑出來，她人本來長得很美，此時臉上卻是紅腫壹片，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日本正在發生著壹場巨變，巨變的來源是江戶的德川幕府。
　　德川家光，以及老中阿部中秋相繼死亡，這些曾經有力的大手，現在縮進了陰冷的墳墓裏，正在慢慢枯萎。
　　曾經拽在這些大手裏的日本各方勢力，瞬間掙脫了身上的束縛，變得亢奮，變得不安，讓整個日本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而京都更是成為了晃動最激烈的地方，壹雙雙各懷鬼胎的目光，在向這邊窺伺著。
　　而當初壹怒之下，選擇退位的老天皇政仁，也就是興子的父親，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劇變最為亢奮。
　　大概是被壓抑得太久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太上皇政仁幾乎失去了理智，他不但表態支持關原的由井正雪，這相當於正式與德川幕府決裂。而且還要廢黜興子的弟弟紹仁的皇位，自己做回天皇。
　　紹仁今年已經十八歲，而且性格壹向相當激烈，對幕府方面壹直極力抵抗，現在有人要廢黜他的皇位，就算是自己的父親，他也堅決不妥協。
　　就這樣，壹場父子間的權力之爭發生了，幾乎到了妳死我活的地步。
　　壹直以來，京都雖然被德川幕府嚴密控制，但宮中僅存的壹點實權，則是掌握在太上皇政仁手裏。
　　這場父子權力之急，最終以十八歲的現任天皇紹仁失敗告終，太上皇政仁把其子拘禁之後，還有意殺之，以絕後患。
　　舉子入宮勸阻，其父不但不聽，還狠狠地打了她壹個耳光，把她打得倒在地上亂滾，與臉上的疼痛相比，心頭的絞痛更讓她絕望。
　　性子柔弱恬淡的她，想不明白，權力為何能在轉瞬之間，讓父子血親反目成仇，更為可悲的是，這種權力現在還是鏡花水月，並沒有真正到手。
　　興子上了馬車，立即向神護寺駛去，她心裏太亂，太痛，甚至來不及給紅腫的臉擦些藥，她需要到神護寺去上柱香，在佛前祈禱……
　　她做天皇的時候，只是她父親手中的傀儡，而她父親是德川幕府的傀儡，壹言以蔽之，她就是傀儡中的傀儡，那時大家對她都不重視，現在退位多年，更不用說了。
　　神護寺位於右京區梅梅高尾町。本名高雄山寺或高雄寺。後改寺名為神護國祚真言寺。興子坐著馬車，帶著幾個隨從，匆匆向神護寺駛去。
　　在快到神護寺大門時，旁邊的街道突然有輛馬車沖出，驚得興子的車夫連忙猛勒韁繩，馬匹嘶叫著停下，坐在車裏的興子猝不及防，壹下子撲倒，差點滾出車門來。
　　接著她就聽到幾個護衛大罵了兩聲，然後聽到噗噗的響聲，護衛的聲音也沒有了，興子爬起來，掀開車簾往外壹看，不禁為之大驚失色；
　　此時她的馬車前擋著另壹駕馬車，兩車幾乎撞在壹起，而這壹段路面平靜得怪異，看不到壹個行人，前前後後圍著壹些秘密的男子，看不出是什麽來路。
　　她的幾個護衛或是身上插著箭矢，或是帶著刀傷，全都倒在了地上，車夫也死了，猩紅的血液讓興子想放聲尖叫……
　　車邊適時閃出壹個黑衣人，壹把捂住興子的嘴巴，把她的尖叫聲堵在了嘴裏，然後直接把她抱到前面的馬車上。
　　余下的那些神秘人行動迅捷異常，迅速把地上的屍體收進興子的馬車，連血跡也隨即被用水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