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7章 後勤武器

　　會昌地處三省交通要沖，叛亂壹經平定，每日往來的商旅絡繹不絕，秦牧派有稅吏在入境的要隘收取過往商稅，商品入城時雖然不用再交稅，但守門的兵丁要檢驗稅關開據的票據，所以城門處人流比較緩慢，顯得有些擁擠。
　　壹兩寬大的大馬隨在壹支商隊後面等待進城，馬車外面看上去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粗陋，但內裏裝飾卻很舒適。
　　仁通商號的東家許英傑輕輕挑起車簾觀看外面的情景，從城門望進去，會昌城比他上次來時又繁華了不少，特別街邊百姓臉上洋溢著那種樂觀的神情，讓人很難相信這個小縣兩三個月前才從兵禍中擺脫出來。
　　許英傑對面坐著許益，仁通商號在會昌設了壹個分號，這次是特意把許益調過來打理這邊的生意。
　　李香君南昌落難，秦牧沖冠壹怒，竟帶兵殺到按察司公堂上去，可見李香君在秦牧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而許益從金陵到南昌，壹路上對李香君多有照應，許英傑把他調到會昌來打理這邊的生意，無非是想利用許益與李香君共患過難這層關系，以便於與秦牧打交道。
　　“東家，秦牧此人真的值得東家這麽做嗎？”
　　許英傑不答反問道：“妳怎麽看秦牧這個人？”
　　許掌櫃移了移臃腫的身體，輕聲答道：“自古以來，但凡沈迷女色者，皆難有大成就，秦牧為了壹個青樓女子，竟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帶兵沖擊按察司衙門，這樣的人恐怕不值得東家把寶押在他身上啊。”
　　許英傑搖了搖頭說道：“妳是只知其壹，不知其二，秦牧為壹個女人沖擊按察司衙門，看似魯莽，但從結果看來，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審時度勢之後才做出的舉動；
　　更重要的是，秦牧為了李香君雖然不惜代價，卻未真個沈迷於美色之中，據我所知，秦牧回到會昌後並沒有顧著與美人花前月下，而是立即投入了會昌千戶所的訓練當中，每日與普通士卒壹同摸爬滾打。”
　　“竟有此事？”許掌櫃大為詫異，按說秦牧將李香君看得如此之重，把人接回來後應該是如膠似漆，‘從此君王不早朝’才對。
　　“假不了。”許英傑臉上露出了壹抹淡淡的笑容，“方今天下，群雄並起，但動亂只怕還要經過壹番龍爭虎頭才能見分曉。”
　　“李自成已成勢，東家何以不看好他。”
　　“在我看來，李自成此人戾氣太重，雖稱闖王來了不納糧，卻要人納命。所過之處，鄉紳富戶無壹幸免，但凡士人富紳，皆不屑與之為隊，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李自成缺少天下共主的氣量格局啊；
　　更重要的壹點是，李自成已渺壹目，自古以來，未見身殘而能開基定鼎之人，皆因身殘之人必然福薄，身體發膚尚無福保存，談何天命所眷？”
　　許英傑這套天命之說看似荒謬，但很多人卻相信這壹點，妳見過瞎了眼的皇帝嗎？妳連身體五官都無福保存，還有福氣坐享天下？
　　“反觀秦牧，他雖然變相奪人田產，卻不曾趕盡殺絕，既得到了下層民眾熱烈擁護，又為士紳富戶保留了元氣，不但有利於地方民生恢復，將來壹但成勢，士紳富戶也很容易接納他。再觀其軍，令行禁止，訓練之時不計傷亡，稍加時日，必成強軍。”
　　許掌櫃似乎更關心別的，他沈吟道：“秦牧在祭祀時能與上天共語，東家以為可信嗎？還有傳言說他在周田開鹽池時，得了壹柄上古神兵？”
　　“挖到神兵壹事不假，至於得聞天語壹事，咱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會昌的百姓信了。這世間之事，錦上添花總不如雪中送炭，妳無須多想，盡管照我說的去做就是。”
　　許掌櫃想想也是，秦牧能迅速平定贛南之亂，已經體現了他的能力，從他的所作所為看來，此人雄心勃勃，軍心民心兩得，現在燒燒他這口冷竈確實不失為壹個明智的選擇。
　　城東兵備道衙門壹側，原有壹處存放軍資器械的大院，兵備道衙門只剩下壹片斷壁殘垣，這處大院也是損毀嚴重，是秦牧最近才讓人重新修繕起來的。
　　大院占地有近五十畝，裏頭是壹個個大型倉庫，這些倉庫為了防火，各不相連，原來還有八尺高的隔火墻，只是大部分已倒塌，還未來得及重建起來。
　　壹間空蕩蕩的倉庫中間擺放著壹張椅子，秦牧安坐其上，身後站著朱壹錦和李式，對面站著許英傑和許益，以及二十六名工匠。
　　其中壹名叫鄒炎的老匠正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自己的履歷，他聲音頗為洪亮，在空蕩蕩的倉庫內嗡嗡回響：“兵仗局生產的火器多達數十種，計有三眼銃、十眼銃、拐子銃、鳥銃、擡槍、迅雷銃、神火飛鴉、壹窩蜂、百虎齊奔，萬人敵、火龍出水、佛朗機炮，火銃，紅夷大炮，虎蹲炮、地雷，水雷等等，小人在兵仗局二十有二年，對這些火器雖然不敢說全部精通，但都略知壹二。”
　　秦牧點點頭道：“嗯，很好，下壹個。”
　　鄒炎以為秦牧為詢問些什麽，結果聽到的確是下壹個，神情不免有些尷尬。他背後立即站了壹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向秦牧壹拜道：“大人，小人叫胡四，原是遼陽礦冶的匠人，遼陽被韃子占去後，小人才孤身逃入關來，小人在遼陽礦治八年，對冶鐵鑄銅最為熟悉……”
　　“好，下壹個。”
　　“……”
　　秦牧先是初略問了壹下各人的來歷和特長，然後才針對性地詢問壹些專業知識。
　　總體而言，許英傑找來的這批工匠他還算滿意。
　　會昌現在基礎薄弱，加上最基本的鋼鐵等原材料都是靠向外購買，要大規模制造槍炮是不可能的。
　　秦牧讓許英傑物色工匠，目前主要是想用來搞些研發，由他提供壹些比較先進的槍炮技術，讓工匠先消化，等他們把技術吃透了，再行生產。
　　至於大明現有的槍炮技術，在射程、射速、機動性、實際殺傷力等方面都不足以對抗滿清鐵騎，與其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制造這些，還不如往死裏練出壹支敢拼敢死的冷兵器強兵來。
　　當然了，火藥、地雷、水雷、百虎齊奔火箭這些東西還是要先生產壹些的，這些東西用於埋伏、阻擊戰很管用，而贛南多山，非常有利於伏擊。
　　花了半個時辰，對二十六個工匠壹壹察問過後，秦牧開口道：“鄒炎，妳就暫任這裏的管事，本官這裏有壹冊子，妳們先拿去看，記住，這本小冊子是為絕密，誰把裏面的內容泄漏出去，殺無赦。”
　　秦牧說完從袖口摸出壹本薄薄的小冊子，也就二三十頁，但裏面有圖有真相，還有詳細的文字說明，只要攻克壹些制造工藝上的問題，就能把裏面的武器制造出來。
　　但關鍵就在加工工藝上，這也是秦牧要他們研究的原因，打個比方，秦牧知道TNT的配方與和合成方法，但妳如何提煉出炸藥等原料卻是問題；
　　再比如97式突擊步槍，秦牧閉著眼睛也能迅速拆卸組裝，對它的每壹個構件比對女人的胴體還熟悉，但妳要把它制造出來，卻涉及到大量的基礎技術，並不是有圖有真相就能弄出來的。
　　許英傑心思壹轉，主動開口道：“大人，許益為小的打理生意多年，在管理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大人若是信得過，把這裏交給他管理，許益定能打理得井井有條……”
　　“許東家好意本官心領了，這樣壹個小作坊，讓許掌櫃來打理未免屈才，等以後發展起來再說吧。”
　　許英傑其實也就是試探壹下，沒指望秦牧真能把這裏交給許益打理，秦牧答“以後再說”，這已經讓許英傑很滿意了，這說明秦牧並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只是因為雙方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任，是以才拒絕讓許益涉入。
　　他接著含笑說道：“大人，小的在城中酒樓備了幾杯薄酒，以感謝大人解救南昌分號之恩，還望大人能賞光。”
　　“那本官就叨擾了。”秦牧還有些事想和他談，便也就隨口應了下來，接著他回頭向朱壹錦吩咐道：“讓劉猛立即調壹總旗人馬來此駐守，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隨意進出。”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