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蹭飯

　　“好的！”左少陽道，“還有壹件事，嗯，我想買點稻種，不知道行不行？”
　　“稻種啊……？”壹說到這件事，傅隊正臉就拉下來了，淡淡道：“這個，如果數量不多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吧。”
　　“不多不多，我們家田地本來就不多。”
　　“那……，我稟報大將軍之後再說。”
　　“好的。”
　　左少陽帶著白芷寒回到了藥鋪。瞧見蕭蕓飛在藥鋪裏，見他回來，微笑道：“老弟，咱們走吧！”
　　左少陽還在想如何找人種地的事，聽他這話，壹時沒有回過神來，問道：“去哪？”
　　“妳這人真是，說好了，到我哪裏蹭飯啊！”蕭蕓飛笑道。
　　“哦對對，”左少陽壹拍腦門，“忙得我都忘了，怎麽去？城裏還是城外？”
　　“吃頓飯跑城外？妳不累我還累呢。就清風寺旁邊。”
　　“啊？妳原來住在清風寺啊？”
　　“不是，我居無定所的，只是那裏清靜，暫借吃飯飲酒罷了。”
　　左少陽又驚又喜：“飲酒？妳還備有酒？”
　　“瞧妳那饞樣，當心把舌頭都吞下去了。”蕭蕓飛笑道，“走吧！”
　　左少陽跟老爹說了壹聲之後，跟著蕭蕓飛出了後門，穿過小巷，來到清風寺。裏面依舊冷冷清清的，穿過僧房，從後門出來，後面是壹塊菜地，用籬笆墻圍著，卻壹顆菜都沒有，早被饑民偷光了。緊挨著清風寺的圍墻邊，有壹座兩層小木樓。踩著吱嘎作響的樓梯，上到二樓。
　　樓梯口有個老婆婆，背微微有些駝了，瞇著眼，見他們上來，忙福禮。
　　蕭蕓飛道：“她姓黃，教她黃婆就行了，是我的仆從。”
　　“妳壹個飛……，咳咳，還有仆從？”
　　蕭蕓飛展顏壹笑：“我們就不能有仆從了？”
　　“說的也是，有錢就是老大。”
　　“我沒錢！”
　　“對對，我忘了，妳除了夠吃飯的，其余的錢全部捐給寺廟了。好人啊！”
　　左少陽壹邊說壹邊走進房間，只見二樓靠窗放著壹張四方桌，桌上擺著幾碟精致的菜肴，有葷有素，旁邊還放著壹小壇酒，壹個溫酒的酒盅，兩個小瓷杯。
　　左少陽眼都直了，他這已經兩個月沒吃過葷菜了，瞧得哈喇子都要下來了，走過去，又聞到了酒香，更是急不可待，揭開小酒壇蓋子，湊鼻子過去用力壹吸，壹股清香直沁心脾。贊道：“好酒！真是好酒！”
　　蕭蕓飛捋著胡須呵呵壹笑：“這叫菊花酒。本來應該是重陽節喝的，但我很喜歡喝，所以弄來了。這種酒清淡而余味無窮，很適合女……，嗯，我們老人家喝。就不知道妳喜不喜歡。”
　　“沒事，有酒就行。”
　　“那好，坐吧。”
　　左少陽忙撩衣袍坐下，望著滿桌精致菜肴，笑道：“現在滿城饑荒，妳居然還能吃到如此精美的酒菜，當真厲害！”
　　蕭蕓飛笑道：“滿城饑荒？嘿嘿，那是壹般老百姓，當官的依舊吃得滿嘴流油，酒足飯飽。他們有的吃，我就有的吃。”
　　“哦，原來妳這些菜肴都是順來的？嘿嘿，厲害！”
　　“別的不說，歐陽刺史的幾個廚子還真是手藝不錯的，大將軍的廚子也還行，我都各自順了幾盤回來，給妳嘗嘗，”蕭蕓飛笑了，指著壹盤豆腐道：“這壹盤，叫做‘貂蟬豆腐’，是用泥鰍和豆腐烹飪而成。”
　　“哈，這有什麽講究不成？”
　　“董卓老奸巨猾，無孔不入，好比泥鰍，貂蟬皎潔如明月，好比豆腐，這道菜中，活泥鰍為逃避滾湯，鉆入豆腐內，豈不是跟董卓死在皎潔美麗的貂蟬的懷裏壹般？”
　　“原來如此，很是形象啊！”左少陽笑道。指著壹道菜，白色的跟蠶蛹似的，“這是什麽？”
　　“這道菜叫‘扒魚福’。”
　　“也有典嗎？”
　　“當然有。”蕭蕓飛道：“傳說先秦皇帝秦始皇喜歡吃魚，又怕刺，因為吃魚被刺紮了，殺了不少廚子。”
　　“這都殺人？當真殘暴之至！”
　　“但凡有權有勢之人，難有不草菅人命者！”
　　“這話到也是，妳接著說。”
　　蕭蕓飛又道：“秦始皇這壹天巡遊，到了山東福山，又要吃魚，叫了壹個當地名廚幫他做魚肉菜肴。這廚子知道大禍臨頭，氣急之下，就把氣撒在魚身上，將魚擱在案板上啪啪拍了幾刀，咒罵這魚害了自己性命，沒法逃避，只能硬著頭皮將魚肉過水做成了丸子給秦始皇吃，不料秦始皇吃了之後，居然絲毫沒有被魚刺傷到，頓時龍顏大悅，重賞了這廚子，還叫他當了自己的禦廚，專門做魚。這廚子僥幸逃得壹命，壹琢磨，才知道自己先前將魚在案板上這麽壹拍，倒把魚肉和魚刺分開了。這之後，他就靠這道菜，得到皇恩，福壽終老，便把這道菜叫扒魚福。”
　　左少陽嘆道：“唉，伴君如伴虎，這廚子也算是萬幸了，這般僥幸的，只怕十個也找不到壹個。”
　　“是啊，”蕭蕓飛用筷子點了點其他幾道菜：“這些菜都有名堂，等壹會吃的時候我慢慢跟妳說，先吃吧！”
　　左少陽卻拿過酒盅，先斟了兩杯酒，舉起來道：“老哥，這壹次饑荒劫難，若不是妳鼎力相助，我們全家已經餓死了。我敬妳壹杯！”
　　蕭蕓飛笑了：“別這麽說，妳當初要是不救我，我早就死在捕快手裏了，哪裏輪得到我來救妳。應當我先敬妳才是。”
　　“那咱們就互敬吧！”兩人相視壹笑，仰脖子飲幹了杯中酒。
　　這酒果然香醇甘美，酒勁綿綿，滿口留香。
　　蕭蕓飛放下杯子，提起筷子，見左少陽卻沒動筷，不禁詫道：“吃啊！”
　　左少陽黯然道：“爹娘現在只能喝稀藥粥，食不果腹，人都浮腫了，想想他們，我哪還有心思在這大魚大肉推杯換盞啊。算了，我不吃了，回去陪他們喝藥粥好了。”說罷站起身，拱拱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蕭蕓飛道，“要走也行，喏，把門邊竹籃提走。那是我給二老預備的。”
　　“什麽？”左少陽回頭瞧了他壹眼，“給我爹娘預備的？”
　　“嗯！”
　　左少陽忙蹲下，將竹籃的蓋頭揭開，裏面放著個食盒，又把食盒揭開，香氣撲鼻，竟然是壹小盆白米飯，還有三葷兩素的精致菜肴。旁邊還有壹小葫蘆酒。
　　左少陽又驚又喜：“妳這是……？”
　　“我沒妳想得那麽狠心，”蕭蕓飛悠然道，“不過，我能做的就這麽多，幫二老可以，但別指望我會幫其他的那些亂七八糟大壹堆人。我這人不是俠盜，我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以別讓我提著腦袋去做善事。”
　　左少陽笑了：“妳做的善事不少了，滿天神佛都沒少得妳的好處……，”本想調侃兩句，眼見蕭蕓飛臉沈下來，忙改口：“對不起，我沒有對神佛不敬的意思，我是說妳把那麽多錢財捐給寺廟，潛心禮佛，佛祖壹定會保佑妳。”
　　蕭蕓飛這才轉嗔為喜：“行了，我讓黃婆幫妳把飯菜送去。妳回來吃吧。”
　　黃婆施禮之後，提著飯菜走了。
　　左少陽回到座位上，抱拳拱手：“多謝老哥想得周到。”
　　他是兩月不知肉味，現在父母有了酒肉，也就吃得安心了，吱的壹口酒，吧唧壹口菜，有滋有味。
　　蕭蕓飛吃得很少，酒也是象征性的抿壹口就放下，說壹些這兩個月他自己在外面行走江湖各寺廟捐贈布施的事情。
　　窗外就是石鏡河，流水潺潺，已經陽春三月，春暖花開了，河風吹來，暖洋洋的。只是此刻，外面卻是細雨蒙蒙。在傍晚時節，更是愁雲慘淡。
　　天漸漸黑下來了，左少陽打了個飽嗝，道：“酒足飯飽，老哥，我想去找智空方丈，能陪我去嗎？”
　　蕭蕓飛道：“如果妳是為了每天多要壹點糧食，那就不必去找他了，找我就行了，因為是我讓他們這麽做的，妳也知道，這都是為了妳們好。其實智空方丈給妳們每天的定額口糧，足夠妳們壹家人吃飽了的。但是，妳們壹家的心腸都太好了，看不得人家受苦，所以只能自己受苦。這是我不能容忍的。今年這農事是耽誤了，只怕壹年都沒有收成。就算大著膽子把稻種播下去了，沒有饑民偷揀種子偷割秧苗吃，也要到秋後才有收成，據我估計，這大半年，咱們合州日子會很苦，沒多少糧食的，就算有，也肯定高得嚇人。我不能總呆在合州，這邊戰亂壹平，我或許就要離開，繼續浪跡天涯了。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必須救妳壹次，救人救到底才行，不能我前腳走，妳後腳就餓死了。我於心不忍，所以我才做出這個很殘酷又很無奈的決定。”
　　左少陽道：“這些我都明白，不過，我也有個決定，想跟妳和智空方丈說說。妳要不肯去找他，能不能把他請到這裏來。”
　　“什麽決定？”
　　“他來了壹並說。”
　　蕭蕓飛笑笑道：“妳要是想花言巧語說服我給妳追加每天定量口糧，那就錯了。”
　　“先聽聽再說不遲。”
　　“好！”這時黃婆已經送回飯菜回來了，蕭蕓飛讓她去把智空方丈請來，有事商量。
　　黃婆出去，很快把智空方丈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