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二章 塵埃落定

　　新婚時期的男人和女人總是慵懶的，食髓知味的少年男女對房事這樣的事情總是樂此不疲，只要有壹點時間兩個人就會膩在壹起，直到有壹天被彭蠡先生訓斥之後，才有所收斂。
　　“少年人戒之在色！”不管是彭蠡先生和魯清源都有這樣的告誡，雖然雲崢不認為自己是壹個色中餓鬼，但是只要想到陸輕盈美妙的身體，渾身就忍不住發燙。
　　作為主婦的陸輕盈是壹個學過《女書》的，在壹個陰雨綿綿的日子裏坐著馬車回了娘家，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拒絕雲崢的要求，只好釜底抽薪。
　　“雲二，妳最近很懶散啊，《風》《雅》《頌》背完了沒有？現在就背壹遍《衛風》給我聽聽。”雲大看到雲二整天牽著雲三拖著看家蛇到處閑逛的不務正業，就有些惱火。
　　雲二回頭看壹眼雲大，鄙視的撇撇嘴，然後就跑了，這個時候的雲大是標準的欲求不滿，所以才會遷怒於人，用不著理會。
　　不光是雲二躲著雲大，就連老廖有事情都是匆匆的言簡意賅的說完，聽到了回音，也是立刻就離開，絕對不會在雲大的房間裏多停留片刻。
　　臘肉更是緊張，見到雲大就往別處跑，似乎生怕雲大糟蹋她。
　　“站住，跑什麽跑，抱著胸口幹什麽？妳有那東西嗎？”
　　還以為臘肉會像以前壹樣低著頭不言語，沒想到臘肉把胸膛挺了起來，賭氣地說：“當然有，我不是帶魚。”
　　雲大瞟了壹眼，笑了起來，帶魚的說法壹定是雲二告訴她的，指指旁邊的椅子對臘肉說：“坐下，有事情和妳商量，其實就是說說妳的蠶，現在又到了吐絲的時候了吧？我聽老廖說妳今年養了很多的蠶？”
　　臘肉驕傲的伸出壹只巴掌，五根指頭岔的很開，這是臘肉的習慣，五根手指頭代表的可不是五笸籮蠶，而是五間屋子那麽多。
　　自從上壹回死了壹笸籮蠶之後，臘肉從不允許雲大，雲二靠近自己的蠶室，說他們兄弟倆是蠶寶寶的克星，比陸輕盈的命格還要可怕，為此她特意請了蠶婆婆在自家的蠶房裏跳了大神才算是安了心。
　　家裏既然有了這麽多的蠶，那就不能像普通人家那樣賣蠶絲，或者賣大繭，想要把利潤最大化，必須要把蠶絲紡成絲線，這才是大戶人家要幹的事情。
　　“少爺，咱家的蠶絲多，賣給別人不劃算，不如咱們自己家把蠶絲統統紡成線，然後賣給絲綢作坊，這樣能多兩成利。”只要和臘肉說起桑蠶，這個傻姑娘就會立刻變得精明起來，擁有無數的桑蠶，是臘肉這輩子最大的夢想。
　　“好啊，只要妳喜歡就成，我估計，妳現在只想著紡成線，以後就會想著開作坊，最後臘肉就會成為大名鼎鼎的絲綢商人，好啊，少爺支持妳，喜歡就去做，不過妳要先把這些大繭變成絲線才成。”
　　臘肉用力地點點頭，想要習慣性的抱著少爺的胳膊撒壹下嬌，卻覺得不妥，吐吐舌頭就跑了出去。
　　雲崢壹個人在書房裏看書，不知不覺的就到了下午，老廖來報說捕快斷鴻求見，雲崢想了壹下才讓老廖將斷鴻請進家門。
　　斷鴻還是那副很有禮貌的樣子，不過今天是短打扮，沒有穿衙役的衣服，滿臉的塵土似乎剛剛從工地上回來。見了雲崢，壹連喝了三杯茶才放下杯子說：“乘煙觀徹底的毀了，死的人就不說了，這件事我正在查，我總是不相信雷公打雷這回事，所以這件事必定是人禍而非天災。
　　現在整個成都府都說妳是福星而不是什麽災星，陸輕盈那樣的命格對妳都沒有絲毫的影響，雲崢，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雲崢笑著給斷鴻的茶杯子添滿了水說：“妳是親眼看到天罰出現的，我自己也被雷公掀了壹個大跟頭差點沒命，這些事情我知道的並不比妳多。”
　　斷鴻嘆了壹口氣說：“知道妳會這樣回答，我還是抱著最後的壹絲希望來問妳，就是希望妳能告訴我，雲崢，人在做，天在看，張吉死有余辜，但是別的道士卻不壹定是該死的，其中有幾位乃是德高望重，修橋補路，為周邊的鄉民看病從不收壹文錢的好人，現在他們不但死了，還需要背上壹個惡人的名頭，受大家唾罵，妳真的忍心嗎？”
　　雲崢奇怪地看著斷鴻說：“如果我跳出來說這件事是我幹的，妳覺得有誰會信？就算是大家相信了，把我拉過去五馬分屍，這件事對我有什麽好處？妳傻了，還是我傻了？”
　　斷鴻又喝了壹杯茶說：“難道君子就不該坦蕩蕩嗎？我查了很多的地方，很多條線索，最後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妳，我幾乎可以肯定的說這件事情是妳做的。
　　靈犀閣的打手頭子是壹個死人的弟弟名字叫做浩二，乘煙觀修補門窗的活計是他用重金從牙行轉包過來的，幫著幹活的那些匠人沒人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其中壹個身形最高大的人，好像是妳家的護衛頭子。
　　如果是普通的兇殺案，我們就能立刻緝捕妳，三木之下，不由得妳不招，但是……”
　　雲崢笑吟吟的看著斷鴻說：“但是沒人信是不是？妳的捕頭不相信妳，妳的上官也不相信妳，其實妳自己也是非常猶豫的是不是？畢竟天罰那樣大的威勢，不是人力能夠演化出來的，所以妳就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
　　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妳，妳猜啊——”
　　斷鴻苦笑壹聲道：“妳是人尖子，所以妳幹出來的事情往往會出乎所有人預料，我就算是從妳嘴裏得到確實的答案，也不能把妳怎麽樣，我知道我是壹個卑微的捕快，現在的妳就能輕易的置我於死地，只要過上幾年，等妳去了東京汴梁城揚名之後，我想要拜訪妳都不可能。”
　　“妳也覺得我在東華門唱名沒問題？”
　　“那座門就是給妳準備的，別的我不知道，對妳我還是很清楚的，妳就算不能考出功名，但是壹定有法子成為進士，我從不懷疑這壹點。這次來就是告訴妳，乘煙觀的案子已經作為天罰上報刑部了，聽說用不了多久，朝廷就會派出新的道官來到乘煙觀，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冤仇註定無法昭雪。不要殺人了，大宋不喜歡兇手，收手吧，至少不要這麽激烈。”
　　疲憊的斷鴻在雲家喝了五杯茶，然後就走了，走的很坦然，這是壹個努力過後依然失敗的人才有的壹種坦然，雖然失敗讓人不舒服，但是對自己已經有了壹個交代。
　　雲崢發現大宋人不壹定都是猥瑣的，也確實有壹些仁人誌士的，比如五溝，比如笑林，亦或這個斷鴻，他們都有自己非常明確的人生信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難道說大宋的脊梁居然是這些人不成？
　　“夫君啊，您的這片《節賦》寫的是極好的，其中這兩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堪稱絕妙，但是您還用了包希仁的名句，倉充鼠雀喜，難道您打算學學‘關節不到，有閻羅老包’不成？按妾身愚見，您的性子可做不了包希仁那樣的官，您聰明絕頂，又喜愛享受，心智也不堅強，天性又懶散，斷然做不到鐵面無私的。”
　　雲崢黑著臉說：“知道是愚見，還說出來，按照妳說的，妳夫君奸懶饞滑占遍了，這樣的人不趕快裝到豬籠沈塘還等什麽？”
　　陸輕盈嘻嘻地壹笑，把身子偎進雲崢的懷裏仰著頭說：“奸懶饞滑的雲崢才是我的夫君，清正廉明的雲崢可做不了陸輕盈的夫君。”
　　“妳倒好，跑回家整整三天，也不知道回來，如果我今天不接妳回家，妳是不是還不願意回來？對了，後院裏怎麽那麽多的婦人？那個板著我的腦袋當西瓜敲的女人是誰啊？”
　　說起這事，陸輕盈眼睛就笑的彎彎的，摟著雲崢的脖子說：“都是三家的女眷，敲妳腦袋的是我大娘，她的性子最是豪邁，告訴妳，大娘可是去峨眉山練過武的，我大伯經常被大娘打傷，為這件事，老祖宗不止壹次的訓斥過大娘，現在性子好了很多。
　　妾身這次是最有面子的，您毀了乘煙觀，那三家人個個都對您感恩戴德，所以妾身收到了好多的禮物。”
　　“又胡說，乘煙觀是被雷公劈倒掉的，那些人也是雷公殺的，關妳夫君什麽事。老太爺不是也說是道士們胡作非為，遭了天譴嗎？”
　　陸輕盈瞪大了眼睛拿額頭撞了壹下雲崢的下巴生氣地說：“您以為陸家人都是傻瓜？老祖宗從妳走出乘煙觀的那壹刻起，就知道是妳幹的，所以才會當街趴在地上感謝神靈，要不然妳以為能像現在這樣悠閑自在？”
　　雲崢呵呵壹笑，把手從陸輕盈的衣服底下抽出來笑著說：“果然騙不過明眼人，昨天還有壹個捕快上門請我以後莫要多造殺孽，他都能看得出來，估計彭蠡先生，魯清源先生，甚至咱們的知府也都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只不過為了把大事化小這才做出這樣的論斷。”
第三卷 錦官城，春色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