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石塔與霞光

　　“這裏就是地老之河？”
　　江穆看著前方，沈聲問道，他有些不太確定。
　　老怪物給的情報裏，並沒有關於地老之河的全貌，只說此地盛開壹種奇花，花香醉人，若不慎吸上壹口，便要醉倒十萬八千年，另外這裏還有無數仙禽，名為噬魂鳥，最喜食仙魂。
　　方才他們從天荒之幕裏出來後，所有人都自動屏住呼吸，但此地卻看不到有什麽奇花，也不見仙禽，只有壹條如星河般的霞光雲帶橫空蜿蜒而過，那霞光鋪滿了天上地下，感覺極為瑰麗和不真實。
　　但他們所處之地，卻是壹座孤零零的石塔，上不知有多高，下不知有多深，左右皆不見類同，很是詭異。
　　此刻，江穆他們置身的，是石塔的壹層凸出來的平臺，約百多丈方圓，石臺質地天然，仿若渾然天成。
　　而石臺對應著石塔內部的地方，就是壹片片的灰色霧氣，正是天荒之幕，他們剛才就是從這裏沖出來的。
　　很難想象，他們竟是在這石塔內部飛了至少七八年。
　　“不太像，反倒像是空間的連接點，妳們看這石塔，渾然天成，上下皆有石臺，卻不知有多高，多深，仙界之神奇，果然令人嘆為觀止。”
　　陳英這時就開口贊嘆道。
　　不過其他人都是很謹慎的觀察，甚至不敢輕易挪動身體，就怕壹不小心又著了什麽道。
　　“我倒是覺得，此地應該是安全的，同時也是連接天荒之幕與地老之河的紐帶。進入石塔，我們就返回了天荒之幕，如果我們跳出這石臺，怕就是直接進入地老之河。我們或許可以在這裏休整壹番？”
　　月華仙子開口，目光卻望向江穆，征詢他的意見。
　　“休整是可以的，但我還有壹個想法。”江穆點點頭，“回想我們通過天荒之幕的過程，大家不難看出此地的詭譎，但是此地的特點也非常神奇，那就是對神意的淬煉，效果非常之好，所以，我想不如留在這裏打磨神意。”
　　江穆此話壹出，眾人神色都是壹變，好家夥，我們好不容易，萬分僥幸的才逃出來，妳卻想著再鉆回去，真就不拿小命當回事啊。
　　“江穆，再來壹次，我們只怕再也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而且妳之前不是說什麽不宜久留嗎？萬壹在此地遭遇巡邏的仙人，我們豈不是要糟糕？”胡雲海皺眉道，他是對天荒之幕深感忌憚了。
　　“對的，我們之前能僥幸走出來，是因為我們從壹開始就沒有更換方向，得虧月華仙子心誌堅毅，壹路做排頭，才堪堪走出。”
　　“但如果我們再折返回去，首先就難以解決方向的問題，我們在裏面根本無法轉向，除非我們壹路返回虛妄大獄與仙界的連接點，觸底後，再掉頭折返回來，假設我們所有人都不出問題，那也得十幾年後才能離開這天荒之幕，但此地的仙煞陰氣，只要超過十年，就會對我們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韓殷也苦口婆心的勸，這天荒之幕，真不是鬧著玩的。
　　“那各位為何不查看壹下各自的神意強度，是否有所增加？”
　　江穆忽然道，這壹趟下來，他的百萬神意並未有什麽變化，因為他壹直穿著黑袍，可黑袍上的仙紋圖案卻黯淡了五分之壹，所以可見黑袍也不是無敵的，壹旦仙氣飄飄被消耗殆盡，便不再具備優勢。
　　不過以此類推，其他人的神意強度絕對提升不少。
　　很快，月華仙子便點頭道：“沒錯，我的神意強度比之前提升了三成，簡直相當於我兩萬年的苦修。只是我也認為，這種事情可壹不可二，因為若是再來壹次，我若是知曉有這些利害，卻未必能保持原來的心態了。”
　　秦小妹這時也難得開口，“我的神意強度增加了兩成，也相當於萬年苦修。”
　　“我，我也是，增加兩成。”鐵如山驚喜道，他得益於壹路飛過來，從未動過別的念頭，所以這收益竟是極好。
　　“我只增加了壹成。”韓殷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錯過了壹個天大機緣，而壹切的緣由都是因為最初的遲疑。
　　“我也是，增加壹成。”胡雲海開口。
　　而蔣天容，陳英也各自開口，都是增加壹成。
　　盡管比不上秦小妹和鐵如山，但這實際上也相當於數千年苦修，神意強度的增加不是那麽容易的。不然當初飛仙臺的兩種闖關考驗也不會難住了那麽多的獄卒仙。
　　通常來講，神意的增強，會間接的提升整體戰鬥力，像是月華仙子增加三成，就意味著她整體的戰鬥力能提升壹倍。
　　江穆也是如此，他的太虛劍意為什麽那麽強，還不是因為三百萬道神意借助那個黑袍道人的磨礪，硬生生給磨出來的。
　　所以他此時才有些惋惜，如果他不穿黑袍，如果他走排頭，那麽神意強度至少都是三成增益。
　　可惜，那樣壹來，其他人就別想走出來了。
　　現在好了，別人都有增益，他不但沒有增益，連黑袍的仙紋都損耗不少，虧的很。
　　當然，江穆不會計較這些，可讓他放過這種可以進壹步提升強化他的太虛劍意的機會，卻是絕對不可能。
　　想了想，他便選擇了壹個折中的辦法。
　　“我有壹種辦法可以庇護我在天荒之幕中不受侵蝕，但只限我自己，所以大家可以不陪著我進入，只需要在此等待我十年即可。”
　　“十年之後，我若不出來，妳們便可以繼續前行。或者現在也可以選擇進入地老之河。”
　　但江穆才壹說完，秦小妹便直接道：“我可以給妳做排頭，我信妳，妳也信我，十五年後，理論上可以飛壹個來回，仙軀就算有些許不可逆的損傷，也沒什麽大不了。”
　　“算我壹個。”
　　鐵如山舉手，他此時終於琢磨出端倪了，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便不能退縮。
　　月華仙子嘆了口氣，凝視江穆，“若妳執意如此，我便隨妳走壹遭，不過我的確不適合做排頭，小妹就正好，但我更想建議妳的是，最好妳來做排頭，那種直面壓力，卻不能分心，更感應不到其他人的孤獨感覺，簡直是最佳的磨刀石。”
　　“如果我來做排頭，妳們就委實不需要再進入，沒有我在後面斷後，壹旦妳們中有誰出了問題，我想救援都來不及。”江穆斷然拒絕。
　　結果月華仙子壹笑，“所以這才是最煎熬的考驗，妳明知我們在妳身後，妳明知就算我們出了問題妳也不能救援，妳明知妳必須不得絲毫分神，這是以生死來磨礪。”
　　“我們願意將自己的性命托付與妳，只希望妳也能不辜負我們。”
　　“這對妳是壹場生死挑戰，對我們亦是如此。”
　　“若妳沒有問題，這就出發吧。”
　　“月華仙子，妳不再考慮壹下了嗎？我們的仙軀同樣是我們非常重要的根基，若是出現了不可逆的損傷，縱然有強大的神意，仍舊得不償失啊！”陳英在此時急忙勸道。
　　但月華仙子搖頭不答，這越獄之旅豈是容易，後面不知還有多少危險等著，那麽眼前剛好有壹個可以增加實力的機會，而且成功的機會頗高，在此時放棄，著實不智。
　　江穆此時就道：“既然如此，我就來做排頭，想跟著，就列隊跟隨，不想跟著的，可以在此地等候，二十年之內，我們必然能回來。”
　　說罷，江穆再不猶豫，返身跳入天荒之幕，秦小妹與月華仙子各看了壹眼，就由秦小妹排第二位，鐵如山第三位，月華仙子第四位。
　　幾人都是毫不猶豫。
　　剩下幾人裏，胡雲海壹咬牙，也跟著跳下去，接著是蔣天容，韓殷。
　　陳英稍稍猶豫，也跳了下去，但轉眼就跳了出來，瑪德，他就遲疑了壹下，結果前面的人都沒有了影子，好在此地距離出口沒多遠，所以他才得以跳出來。
　　“這——”
　　陳英連忙讓自己恢復心境，此時此刻，就斷不能懊惱，但也更不能離開，只他壹人，絕對過不去地老之河，更何況後面還有末法之地這第三關。
　　當下，陳英就在石臺上找了個角落，盤膝而坐，靜靜等待起來。
　　這壹等就是數年之久，期間並沒有什麽仙禽怪異出現，也沒有什麽巡視的仙人，這裏竟是非常的安全。
　　直到這壹日，那天上的蜿蜒雲霞忽然發生變化，掃過四面八方，同樣也包括這石塔，霞光所過，如夕陽消逝，極為美麗。
　　陳英靜靜的看著，突然心中發毛，萬分驚恐，他知道不好，二話不說就沖著石塔裏沖去，但不曾想那霞光仿佛有靈性，竟是直接加速，在他即將跳入石塔的壹瞬間，掃過他全身。
　　只這壹瞬，陳英的神意還有壹身的血肉仙軀就如灰燼般散落，飛走，只剩下壹具骨頭架子，甚至還保持著縱掠的姿勢。
　　連他最後壹刻絕望的表情，都在骨架上保留了下來。
　　霞光掠過整座石塔，然後又重歸於天上，不過這次是換了個形態，仿佛是壹條隨風舞動的紅飄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