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壹直吃錯藥

　　世間乃大牢籠。
　　天兵塔是牢籠，禁錮著天兵古劍。
　　北界域是牢籠，地穹星是牢籠，禁錮著卑微的下九天世界的黎民。
　　蒼穹亂星海，地齊海，同樣是牢籠，同樣禁錮著蒼生，禁錮著五大聖尊。
　　每個人都想逃出牢籠，其實卻也只是從壹個牢籠，逃往另壹個牢籠而已。
　　照妖鏡的存在，同樣是牢籠，洪斷崖他們這些神秘強者，曾經都是壹屆之主，都是蒼穹巨擘，都是跺跺腳，天空都要顫抖的存在。
　　可如今，洪斷崖卻只能把握這微弱的幾分鐘時間，出來透透氣。
　　對！
　　只有幾分鐘時間，短暫的可憐。
　　天兵塔所蘊含的真元，支撐不了太久。
　　趙楚看著洪斷崖花白的亂發，甚至有些心酸。
　　對比洪斷崖而言，自己雖然很弱，但起碼地齊海的牢籠，還算廣袤，而照妖鏡，太狹窄了。
　　嗡嗡嗡！
　　嗡嗡嗡！
　　天兵古劍傳遞出慌亂的情緒，它顫抖的越來越厲害，也越來越恐懼。
　　洪斷崖的出現，天兵古劍根本就無法理解。
　　理論上，這根本就不可能。
　　天兵塔是自己的本體，這片空間，是脫離於地齊海，完全被剝離出來的空間。
　　趙楚之所以能進來，是因為自己的允許。
　　可這個氣息強悍到無法形容的強者，到底是如何進入？
　　天兵古劍只能感覺到絕望，就像壹個普通人看到太陽朝著自己降落，除了等死，什麽都做不到。
　　“趙楚！”
　　這時候，洪斷崖開口，依舊是那股冰川雪原般的寒冷。
　　“晚輩在！”
　　趙楚連忙道。
　　“妳使用領域的方式，不對！”
　　洪斷崖毫不客氣道。
　　“不對？”
　　“請前輩指點迷津！”
　　趙楚皺著眉頭。
　　領域的使用，在地齊海有著系統性的介紹。
　　壹般而言，就是將對手籠罩進來，然後利用領域的特性，用來增幅自己的力量，同時也可以剝奪對手的能力。
　　紀東元他們雖然沒有領域，但他們是靈體，其實也算得上是另壹種存在的領域，只是別人看不到而已。
　　所以，面對他們，左宆羅自己的領域力量，根本就無濟於事。
　　趙楚曾經仔細研究過領域，也討教過皮永宏和羅商古、薛崇明等巔峰洞虛境，得到的結局，和自己總結的大概壹致。
　　其實趙楚有自信，對於領域的操控，自己已經做到了最好。
　　“妳對領域的理解，太低端，也太簡單！”
　　“對付問元境，對付洞虛境，妳所理解的壹切，也足夠了！”
　　“但面對玄始境，面對眼前這個劍體的存在，就不堪壹擊。”
　　洪斷崖搖搖頭。
　　在他指間，天兵古劍歇斯底裏，可那兩根手指，就如全世界最堅固的枷鎖，它根本無可奈何。
　　天兵古劍已經越來越恐懼，它散播出去的漆黑波紋，已經開服軟。
　　沒錯！
　　天兵古劍試圖和趙楚和談，試圖和平解決這壹切。
　　可洪斷崖無動於衷！
　　“前輩，難道這領域，還有其他用法？”
　　趙楚心臟猛地壹跳。
　　“沒錯！”
　　“領域的存在，其本身就是壹片剝離於這個世界的小空間！”
　　“在這片空間內，如妳的萬劍國度，裏面充斥著劍氣，充斥著殺戮。而青神領域，則只有增幅和剝奪。狼血環領域，就是純粹的威壓！”
　　“但除了這些，這片小世界，壹無所有，壹片枯寂。沒有空氣，沒有河流，沒有耕田，更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哪怕是面對最薄弱的北界域，這些領域，也只是殘缺的畸形，僅此而已。”
　　洪斷崖道。
　　“前輩，領域的強悍之處，就在於此！”
　　“因為沒有生命生存的條件，所以領域才可以壓制對手，而我是領域內唯壹可以活的人，我就是這片世界裏的神！”
　　趙楚點點頭。
　　“錯！”
　　“妳在領域之內，根本就不是神！”
　　“神會允許自己的領域破碎嗎？”
　　“回想壹下，剛才這劍胎轟殺妳的時候，領域有何作為？是不是被瞬間轟到支離破碎？”
　　洪斷崖冷漠的反問道。
　　“這……”
　　趙楚臉龐僵硬，直接語塞。
　　洪斷崖說的沒錯。
　　雖然領域可以無限重組，並不會被徹底摧毀。
　　但重組的過程，需要時間。
　　廝殺爭分奪秒，誰會等妳重新凝聚成型。
　　等等……不對，重組？
　　趙楚原本有些受打擊。
　　可下壹息，他腦海中靈光壹閃，似乎有壹道熾熱的雷芒閃過。
　　他捕捉到了壹個關鍵詞：重組！
　　對，領域為什麽可以重組。
　　因為它是死物，它對於趙楚來說，就是壹推積木，哪怕被轟碎壹萬次，趙楚依舊可以重新組裝起來。
　　可如果裏面有活物，有壹只小狗呢？
　　領域可以重組，可小狗的生命卻只有壹次。
　　如果領域裏生存著自己喜歡的寵物，自己舍得領域被摧毀嗎？
　　“前輩，領域真的用途，其實並不是壓制敵人，關鍵地方，是……重組，對嗎？”
　　趙楚思索了壹會，緩緩擡起頭。
　　“沒錯！”
　　洪斷崖頗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趙楚，瞳孔深處甚至還有些欣慰：
　　“正因為這些領域內沒有活物，所以妳可以隨意支配！”
　　“妳可以將萬劍國度縮小壹百倍！”
　　洪斷崖話落，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趙楚的萬劍國度，竟然是直接出現在洪斷崖頭頂上空。
　　趙楚驚愕。
　　萬劍國度明明還沒有重組完成，洪斷崖竟然就能使用。
　　可接下來，洪斷崖的行為，令趙楚更加震驚。
　　只見洪斷崖丟開天兵古劍，而後，將其扔進萬劍國度裏面。
　　見狀，天兵古劍大喜。
　　它劍身壹抖，就要如法炮制，直接撐破領域，然後逃之夭夭，眼前這老家夥太可怕。
　　可惜，這壹次天兵古劍失望了。
　　洪斷崖屈指壹彈，萬劍國度竟然是在無限壓縮。
　　在領域裏，原本有不少漆黑的建築。
　　而此刻，那些建築無限坍塌，又無限重疊，被擠壓成了無比醜陋的形狀。
　　就如壹塊蠟燭，原本是渾圓的圓柱形，高溫融化之後，融化成了不知名的形狀，不僅如此，被融化的蠟燭，在重新冷卻的過程中，還被巨力不斷擠壓，使得其密度越來越緊，理所應當，其體型也越來越小。
　　就像是壹塊巨大的海綿，哪怕從天而降，也不可能砸死人。
　　但如果將這海綿壓縮至極致，便會比頑石還要堅硬，便也有了無數種殺人的方式。
　　這時候，原本孩童都可以輕易撕碎的海綿，變成了鐵錘都搗不爛的頑石。
　　趙楚頭腦轟鳴。
　　他的萬劍國度，此刻就是在經歷著海綿壓縮的過程，經歷著蠟燭融化後的重組。
　　而在領域裏的天兵古劍，終於亂了分寸。
　　就在之前，它明明可以隨意撕裂萬劍國度。
　　可此時此刻，卻壹次又壹次的失敗。
　　更可怕的是，萬劍國度越來越小，就如壹尊逐漸縮小的牢籠，天兵古劍的行動空間，被壹步步剝奪。
　　這是壹種無聲的恐懼。
　　妳想想，將妳關在壹個四方的房間裏，四面八方的墻壁，都在朝著妳擠壓而來，這是何等的絕望。
　　天兵古劍，目前就在承受著這種絕望。
　　趙楚狠狠咽了口唾沫。
　　天兵古劍為什麽無法撕裂萬劍國度，這很簡單。
　　之前的領域，就是壹塊蓬松的海綿，天兵古劍當然可以輕松撕開缺口，輕松將其摧毀。
　　但此刻的海綿，密度越來越小，已經成了最堅韌的布，甚至是鐵皮。
　　妳的劍，還是以前的劍。
　　只是當初的萬劍國度，已經不同以往。
　　“明白了嗎？”
　　“領域的存在，並不是單純的壓制，而是妳可以隨意折騰！”
　　“因為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所以妳也不會遭遇反抗，這就是‘掌控’！”
　　“妳之前對領域的使用，只是最基本的‘借勢’！”
　　洪斷崖話落，天兵古劍已經如蠶蛹壹般，被萬劍國度死死擠壓成壹團，痛苦的悲鳴著。
　　“反抗？”
　　“前輩，假如這萬劍國度裏有生命存在，它們還會反抗嗎？”
　　趙楚壹楞。
　　“假如地齊海就是壹片領域，有人像我蹂躪萬劍國度壹樣，去蹂躪地齊海，妳還能活嗎？”
　　“如果妳知道自己會死，妳會選擇反抗？還是等死？”
　　洪斷崖拋出壹個問題。
　　聞言，趙楚舔了舔舌頭。
　　他只能想到壹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前輩，可我是萬劍國度裏的神，那些生命可能反抗成功嗎？”
　　趙楚又問。
　　“沒有永恒無敵的神，也沒有永遠卑賤的人！”
　　“曾經輝煌的皇庭，會淪為飛灰，曾經的螻蟻，也可能壹飛成天。唯壹不變的，就是變化！”
　　“妳要清楚，只有變化，壹直存在，而且就在妳身旁！”
　　洪斷崖的語氣有些蕭索，有些荒涼。
　　“接下來的時間，妳仔細感悟‘掌控’的力量。”
　　“想要徹底掌控領域，比借勢難百倍，而且妳現在的力量太弱，哪怕能理解精髓，但距離真正的掌控，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這柄劍胎，我幫妳鎮壓，讓他心甘情願成為妳的兵器！”
　　“其實這柄劍，並不是碎虛天寶，但卻比碎虛天寶還要厲害。”
　　“它可以湮滅領域，也就是徹底摧毀領域的小世界，令其無法重組。而這柄劍胎的根本養料，也是從粉碎的空間碎片裏而來。”
　　“外界常年給他的真元，只是鏡花水月，猶如壹個人狂喝海水，看似解渴，其實是在加速它的死亡！”
　　“關於這些，這劍胎自己，其實也根本不清楚！”
　　聞言，趙楚驚愕。
　　怪不得，天兵古劍可以輕松斬破領域。
　　如果不是洪斷崖出手，普天之下，還根本就沒有人能將其壓制。
　　嗡嗡嗡！
　　這時候，天兵古劍甚至都停止了顫抖。
　　它似乎聽懂了洪斷崖的話，整個劍身都有些崩潰。
　　這些年，原來……壹直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