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染血的聖光城(下)

第58章 染血的聖光城(下)
　　連續半個月的攻城戰，使得聖光城這座歷史悠久的宗教城市仿佛變成了絞肉機般的染血地獄，更正確地說是專門“絞”攻城壹方血肉的地獄。直至目前為止，這場攻城戰死傷的大多數都是義勇軍官兵。短短半個月內，攻城的斬魔義勇軍傷亡了數萬人馬，輕傷者不計其數，受到此次出征以來的最大挫折。
　　“他媽的！眼看這場仗就要大獲全勝，卻遇到這種麻煩！大家有什麽主意？”
　　面對這種不順利的戰況，義勇軍首領齊格飛十分震怒，正在營帳內舉行緊急軍事會議，向紮庫等愛將征求意見。眾將這些天都都憋了壹肚子火氣，卻又無計可施。
　　聖光城之所以久攻不下，除了因為此城的城防堅固，守城大將又是西方大陸屈指可數的軍事家“神之死徒”安吉烈，還因為壹個看似荒唐、實則無奈的原因——義勇軍必須在盡量不破壞這座城市的情況下奪取此城。甚至，連破壞城墻都不行。
　　為何？道理非常簡單，聖光城是西方大陸人類社會廣泛信仰的宗教——聖神教會的總本山。此城非但有著極其寶貴的歷史價值，還在聖神教徒的心目中無比崇高。無論是誰，有何種理由，如果對聖光城造成破壞，就會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
　　所以這些天以來，義勇軍只有前仆後繼地發起沖鋒，用架長梯、爬城墻的辦法硬攻。在守軍密集的魔法大炮、連環箭弩、滾木巨石等等打擊下，義勇軍的每次強攻都付出高昂的犧牲，好幾次冒死爬上了城頭又被打回來。
　　守城的壹方——“假面教皇”托馬斯的軍事總指揮“神之死徒”安吉烈和他的血十字禁軍當然也有傷亡。可比起攻城的斬魔義勇軍，守軍的傷亡要輕微得多。
　　而且，聖光城是壹座有數百萬人口的大型城市，城內有充足的地下水供應，糧食儲備得也非常多，甚至還有大量農田與菜園。至於醫院、兵器庫、鍛造廠等等設施也壹應俱全，簡直是個能夠自給自足的小國。
　　即使圍城打消耗戰，城裏的守軍也能堅持好幾年，而義勇軍絕對不可能在這裏耗上好幾年。別說幾年，只要再拖上幾個月，義勇軍的後勤補給就會發生困難，士氣更會遭到嚴重打擊。所以，齊格飛眼下可謂心急如焚，紮庫等將領也壹籌莫展。
　　就在眾人心焦之際，齊格飛手下的壹名親兵突然走入帳內，神色緊張地在首領耳旁細語了幾句。齊格飛的臉色頓時壹變，眼中露出既喜出望外又有些懷疑的目光，下令暫停會議。除了紮庫，齊格飛讓其他將領都先到帳外休息。
　　緊接著，在齊格飛手下親兵的帶領下，幾個身穿聖神教會法袍的僧侶走進了帥帳。帳外的義勇軍將領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些人來幹什麽。這些僧侶進去了足足有壹個多小時，才走出帳外，匆匆離去。而在帳內，則傳出齊格飛欣喜的大笑聲。
　　眾將都不明白，首領為什麽在這些僧侶來過後突然變得如此開懷。接著，他們被重新叫進帥帳，齊格飛吩咐他們回到各自崗位安撫好手下士兵，全軍休整三日吃飽睡足，然後在第三日傍晚展開“重大行動”由於齊格飛沒有透露更多的內情，眾將只好接令退下，帶著有些不安的心情回到各自的崗位。
　　比起眉飛色舞的齊格飛，紮庫的神色沒那麽開懷。眾將離去後，他忍不住問道：“表哥，這些人可靠嗎？他們雖然是妳過去安插在聖神教會內部的臥底，但中斷過很長時間的聯系，誰敢擔保他們沒有變心？小弟覺得，妳不應該太相信他們。”
　　原來早在兩年前，齊格飛從義勇軍中挑選了壹批頭腦靈活的密探，分派到西方大陸的各地專門執行潛伏任務。這些僧侶，就是當年那批密探中被派往聖神教會的幾個人，他們混入教會後壹直在聖光城充當臥底，暗中向齊格飛提供情報。
　　但自從“假面教皇”托馬斯謀權篡位，奪取了教皇寶座與聖光城，這些臥底密探與齊格飛的聯系就中斷了。由於渺無音訊，齊格飛曾壹度以為他們暴露身份殉職了。沒想到，這些人今天卻忽然現身，並帶來破城良策。
　　按照他們的說法，聖光城的水源供應主要靠地下水渠，而地下水渠在幾十年前曾有過壹次大規模的維修工程。當年為了施工，地下水渠有些通道直通城外。工程結束後，大部分通向城外的通道都封死了，卻有幾條被遺漏了，成了可以偷偷進出聖光城的暗道。這幾條暗道雖然不寬敞，但足以讓輕裝的步兵悄悄潛入城中。
　　而且，這幾條暗道正好通向城內的東南西北四個市區，可以繞過城防直接攻占市中心。臥底的密探們向齊格飛獻計——義勇軍停止攻城幾日，裝作疲憊不堪無力再戰的樣子讓城內守軍疏於防範，然後在他們帶路下通過暗道進入聖光城，直接占領市中心從內部瓦解全城的防禦！齊格飛聽得眉飛色舞，立刻同意了此計。
　　可是，紮庫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些臥底的密探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義勇軍圍住聖光城久攻不下的時候出現，又乘著齊格飛心急火燎的時候獻上此計。就算事有恰巧，但以“神之死徒”安吉烈的精明，會不知道那些暗道的存在嗎？
　　紮庫擔心這可能是個圈套，齊格飛聽其說得有理，便親自去查看那些暗道是否存在。結果，情況和那些臥底所說的壹模壹樣。齊格飛也算膽大，竟孤身沿著暗道悄然潛入城內，還隱藏住身上的龍氣裝成普通市民在城裏逛了壹圈，再安然從暗道退出城外。齊格飛的大膽舉動，讓紮庫擔心得要命，卻也打消了疑慮。
　　雖然基本打消了疑慮，紮庫想來想去，還是向齊格飛建議道：“此次行動，是不是最好把虎天雄和龍玉嬌從第七聯隊調過來？有這兩位助陣，成功把握更大。”
　　齊格飛卻否決了這個提議。這場討伐“假面教皇”托馬斯的戰爭中，虎天雄與龍玉嬌屢立奇功，在義勇軍中威望僅次於他。如果給他們立更大功勞的機會，只怕功高震主。尤其像此次這麽意義非凡的行動，更不能讓他人分掉光榮戰績！
　　紮庫看出表兄的想法，可以理解卻又有些不安，便寫了壹封短信，將此次行動的來龍去脈簡略說明壹番，讓手下最得力的副將快馬加鞭趕去萊茵自治領的義勇軍第七聯隊駐地，把信送交給虎天雄與龍玉嬌。這樣，即使出了預想不到的意外，至少他們能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以便緊急時刻前來接應。
　　齊格飛是個做大事的人，往往不會想到這種看似繁瑣的“小”事，所以紮庫就不得不多操心點。而後來的事實證明，紮庫並不是在瞎操心……
　　閑話不談，三日過去。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時分，那些擔當內應的臥底們如約現身，分別帶著壹隊隊義勇軍的輕裝步兵從地下水渠的暗道悄悄潛入聖光城。齊格飛為求首功，以全軍統帥的身份率領自己的親兵衛隊率先潛入城內。
　　紮庫則率領騎兵隊和身材較大不適合潛入作戰的牛頭獸人等部隊留在城外，只等潛入城內的義勇軍戰士從裏面打開城門，便壹鼓作氣全軍突入！
　　行動前，臥底們告訴義勇軍將士——他們在城內市區的所有托馬斯派教會幹部的住宅門外都畫上了紅十字，這些人都是托馬斯的死忠分子，個個貪汙腐敗藏有大量金銀珠寶，全部該殺，財寶則理所當然地應該屬於解放此城的義勇軍將士。
　　義勇軍的官兵因為這些天慘烈的攻城戰鬥，大多滿揣仇恨殺紅了眼，聽到既可殺惡人又有財寶可得，紛紛情緒高漲。齊格飛為鼓舞士氣，答應官兵攻下市區後可以抓捕托馬斯的黨羽、奪取這些家夥的不義之財，但不準騷擾良民。
　　行動進展得非常順利。義勇軍的各路潛入部隊都毫無阻攔地從地下水渠的暗道進入城內，迅速占領了東南西北四個市區，並在市中心會師。然而，齊格飛卻感到有些異樣。行動太順利了！順利得連壹點抵抗都沒有！守城的“神之死徒”安吉烈和血十字禁軍簡直像從空氣中消失了那般！
　　更讓齊格飛詫異的是——城內東南西北四個市區內，幾乎家家戶戶的門口都畫上了紅十字！就連普通市民做禱告的教堂也不例外。這絕對不正常，哪裏會有那麽多托馬斯的死忠黨羽？然而，滿腔仇恨的義勇軍官兵很多已經殺紅了眼，根本不多思考，見了門上有紅十字的房子就踢開門進去洗劫財寶，奸淫燒殺！
　　城內頓時火光沖天、鬼哭狼嚎，情況完全失控！原本作為正義壹方的義勇軍戰士，現在不像是解放這座城市的救星，反成了壹群邪惡嗜血的強盜。當城門從裏面打開，紮庫率全軍突入與齊格飛會合的時候，壹路所見的情景讓他目瞪口呆。
　　“紮庫！我去教皇廳抓托馬斯！妳去整肅部隊，不許再亂來！違令者斬！”
　　齊格飛感到事情出了亂子，可那些帶義勇軍進城的臥底已經乘亂不知溜到哪裏去了，他只能率領親兵衛隊直奔位於聖光城中心的教皇廳，希望找到至今尚未露面的敵方大BOSS——“假面教皇”托馬斯。至於收拾混亂，只好交給紮庫去辦。
　　紮庫頓時傻了眼，這種混亂的局面如何收拾？此時，整個聖光城內，到處可見壹手抱著哭叫的裸女、壹手提著張開大嘴的人頭，懷中還塞滿珠寶的義勇軍士兵。
　　在壹所所民宅，雖然市民們竭力哀求著說明自己並非托馬斯的黨羽，失去理智的義勇軍戰士仍在闖入後殺死了所有成年男子，並翻箱倒櫃地找值錢的東西。搶夠了之後，再把野獸般的目光盯在年輕女人身上，剝光她們的衣服輪流發泄獸欲！
　　紮庫明白，斬魔義勇軍中有很多亞人種族的戰士，而托馬斯派教徒(尤其駐守此城的血十字禁軍)對許多亞人部落犯下了種族滅絕的罪行。再加上此次攻城戰中不少義勇軍官兵失去了情同手足的戰友，所以壹旦仇恨的怒火爆發開來，很容易失去理性變成嗜血暴徒。他想阻止，卻根本無法阻止。
　　與此同時，齊格飛已經闖進位於聖光城市中心的教皇廳。與外面壹樣，這座原本充滿神聖氣息的宮廷式建築已經壹片狼藉，到處可見義勇軍戰士壹邊強奸女神官壹邊搶奪她們身上的珠寶法器。但，除了這些負責教皇廳日常工作的女神官，根本不見“假面教皇”托馬斯，甚至連其身邊的壹個衛兵都看不到。
　　不死心的齊格飛沖進了教皇廳的正殿，這裏是每任教皇接見屬下和貴賓的地方，教皇的寶座就設立在殿內上方。可是，當齊格飛沖入殿內，沒有發現托馬斯，卻發現了那些臥底中的壹人。此人現在眼中露出只有狂信者才會有的狂熱眼神，左右雙手各握著壹塊碩大的血紅色晶石，看到齊格飛進來，壹語不發便將手中的血色晶石用力撞擊在壹起！隨即，壹陣強烈的轟鳴頓時伴隨著耀眼血光響起！
　　(是“血石”龍玉嬌曾派人通知我，說虎天雄在壹次偶遇安吉烈的時候，發現其在采集這種蘊藏著巨大不穩定能量的晶石，難道……
　　齊格飛無暇多想，無比絢麗卻殘酷的血色強芒仿佛極光爆炸般吞噬了整座教皇廳。廳內的壹切都隨著這股仿佛能夠粉碎萬物的爆炸化為粉碎！縱然有著強大無匹的暗黑炎龍力量護體，齊格飛仍感到眼前壹片血紅、耳中壹片嗡鳴、四肢五體像是被無數看不見的大手用力撕扯，幾乎將他整個人撕成碎片！他雖勉強支撐住，但隨即吐血不止昏迷了過去。
　　他都如此，跟隨他闖入教皇廳的那些親兵衛隊、以及廳內的所有人更無法抵擋“血石”在對撞後爆發的強勁能量爆炸，全部與整個教皇廳壹起化為飛塵。而當教皇廳炸開後，聖光城內多處重要設施都接二連三地發生類似的爆炸！城內頓時更加混亂，互相踐踏著惶恐逃命的市民中，有人混在裏面高喊：“齊格飛進城了！他帶著手下奸淫燒殺、無惡不作，還摧毀了教皇廳等多處神聖建築！他其實根本不是什麽龍人勇者，而是有著300年前‘龍魔皇帝’暗黑龍達克的血統的邪惡魔龍！大家快逃啊！逃出去，然後把今晚的壹切告訴世人！”
　　於是，聖光城的幾百萬市民在死傷過半後逃出城外流落四方，對齊格飛和斬魔義勇軍的咒罵與怨恨隨即比瘟疫還快地在整個西方大陸傳播開來。尤其齊格飛的名字，幾乎壹夜之間從“大陸第壹勇者”變成了邪惡恐怖的代名詞。猜疑，困惑，失望，半信半疑……等等反應，在各地鬧得亂成壹片。
　　斬魔義勇軍得到的是座空城，卻落入了壹個精心策劃的陷阱，面臨失去民眾支持、隨時崩壞的危機！
　　而此時的齊格飛，卻偏偏重傷在身，壹時無法應對如此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