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四章 天子閱卷，放榜

　　聽到張堅字跡之間再次迸發出浩然正氣，這引起來了景武天子的好奇心。
　　他先是打量了這位坐姿端莊，壹絲不茍的年輕貢生，對方幹凈簡潔的衣著，端正的態度立時讓景武天子有了不錯的第壹印象。
　　旋即他將目光落在張堅平鋪開來的考卷上，只是略微掃了壹眼，這位天子眼底浮現出絲絲莞爾之色。
　　景武天子並非是沒有做過殿試主考官的經歷，在登基之前做太子的時候，就有過幾次監考的經歷，是很清楚這些舉人的水準。
　　而登基之後，殿試也已經舉行過壹次。
　　眼前這篇文章在諸多貢生文章中，算得上是極有水準的。
　　尤其是其中改革吏治興邦的理念，很得他的心思。
　　旁邊莊贏見到這壹幕，也當即走了過來，他微微與景武天子保持壹段距離，略微躬身，神情敬慕。
　　同時也從另外壹個角度用余光撇過張堅的殿試考卷，只是壹眼他就知道張堅這立意的角度撓到了景武天子的癢處。
　　這是加分項。
　　而且不是壹般的加分項目。
　　再看過旁邊會元王青州的文章，略微壹比較，那位會元雖然文章做得也不差，立意不低，但幹貨卻是少了壹點。
　　眼前的張堅對於這等類似於奏本的文體很是擅長，或者說是實幹派，本身便在這方面有經驗，能力。
　　“可惜是豪族出身？”
　　莊贏心頭閃過這個念頭。
　　其實禮部會試上，張堅的文章他也看到了，原本是有著會元之才，但考慮到當今的景武天子對於世家大族異常警惕，他也是放棄了欽點張堅為會元的心思，而是選了寒門出身的王青州。
　　他看了壹眼張堅，在他看來縱然是張堅文章做得極好，但若想被欽點為狀元，幾率不大。
　　景武天子本身也是傾向於提拔寒門俊傑，以此對抗世家大族坐大的局面，表明不拘壹格降人才的決心。
　　張堅也註意到景武天子，以及不少朝廷重臣走到了身邊，他神情壹頓，手臂似故意微微顫動了片刻，深呼吸幾口氣，重新‘定下心神’，繼續寫下最後三個字。
　　“臣謹對！”
　　隨後便是繼續檢查試卷，看看字句之間可有什麽疏漏。
　　景武天子此時已經走開，但接下來張堅身邊卻是數位朝廷重臣重點光顧的地方，來了好幾批身著紫袍，紅袍的官員，壹個個神情各異。
　　但張堅大概猜到。
　　自己殿試穩了！
　　就是不知道是狀元，亦或者是榜眼，探花。
　　時長三個時辰的殿試過的很快，大部分貢生都完成了答卷，到了最後還有少數幾個貢生此時滿頭大汗。
　　這是身在金鑾殿緊張過度，尤其是被禦史盯久了，難免發揮失常。
　　這也是正常狀況。
　　在完成殿試之後，眾人又在九卿之壹的奉常帶領下向著景武天子莊重行了大禮，才徐徐退出殿試。
　　這可能是許多貢生壹輩子的高光時刻。
　　人生難得幾次能夠進入大乾朝廷的權利核心，並且朝見天子。
　　走出承天殿後，許多貢生厚厚的中衣都被打濕了，張堅註意到隊伍內裏的施倫正對他微笑，看起來考的還不錯。
　　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那著實不多。
　　張堅神情不動，只是看了壹眼周圍這金碧輝煌的連綿宮闕，眼底卻是泛著點點笑容。
　　能以貢生的身份進入承天殿也不枉他十年寒窗苦讀。
　　這也算是了了他心頭壹個心願。
　　壹幹貢生離開宮門後，仿佛終於緩過壹口氣，活躍了起來，只是還是有點謹慎。
　　不過幾個未曾答完考題的貢生則是哭喪著臉，直道完了。
　　不壹會兒，眾人便是散去。
　　殿試放榜壹般會在兩到三天之內。
　　對於諸多走完全程的貢生而言，這是最後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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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皇宮中
　　長生殿內，諸多的考卷全部羅列在禦案前，另有幾位身著紫袍的重臣正在禦案之前幫忙查卷。
　　殿試案卷這壹次並未糊名，而是公開的。
　　景武天子此時案幾前單獨擺放著兩套題卷，他雙眸中略有些疲倦之色。
　　連續坐了幾個小時，他也有些倦意。
　　旁邊的老宦官朝牧輕聲道：“陛下，這裏有諸位臣工幫您審卷，您不若先行休息壹段時間，明兒個再看不遲！”
　　景武天子看了壹眼便道：“不用了，朕只是有些餓了，妳給朕去小廚房取壹些吃的就行！”
　　老宦官聞言輕聲頷首。
　　當下連忙招呼身邊的小太監，親自前去禦膳房準備。
　　景武天子目光有些遲疑的望著案幾上兩份題卷。
　　正如禦史大莊贏所想，景武天子對於點誰為狀元，的確有些為難。
　　沈吟了壹會兒，景武天子索性便將兩份題卷先行放下，準備等其他朝廷重臣閱卷之後，再做計較。
　　長生殿內，幾位官員閱卷的速度並不快，大概是在第二日晚間的時候，才將殿試題卷全部審查完，商議之後重新做了壹個排名。
　　但排名與之前相差無幾。
　　禦案之前，景武天子略微看了幾眼，便是知道眾多舉人中，狀元，榜眼，探花仍然是從貢榜前三中選出。
　　旋即他想了想，又將其中壹套題卷從諸多殿試案卷中選出來。
　　那是施倫的案卷。
　　因為集仙郡郡守吳鴻樵的奏本，再加上施倫和張堅同處在壹個奏本中，他才對施倫有所印象。
　　景武天子看了壹眼，頓時微微搖頭，施倫的殿試答題雖然立意不錯，但只能算是個中上。
　　此時施倫的排名並沒有太多的變動。
　　諸多閱卷朝臣給出的名次仍然是第壹百零三位左右，僅僅只是比之前第壹百零九位提升了六個名次。
　　景武天子擡筆旋便將施倫名字旁邊的第壹百零三給劃掉，寫了個二十八。
　　大乾朝廷慣例壹甲通常是取二十八位，將施倫名列為第二十八，這已經是直接從二甲取入了壹甲之中，哪怕是吊車尾，但那也是賜進士及第出身。
　　只是景武天子眼底還有些猶豫。
　　想起了施倫的出身，他又將二十八給劃掉，填了壹個二十九。
　　二十九是二甲第壹名。
　　但二甲進士和壹甲進士及第明顯有著區別。
　　授官也會區分開來。
　　但從二甲靠後提升到二甲第壹，也會有所區別，授官的時候是擁有壹定的優先權利，這也算是對忠臣的回報。
　　見此之後，景武天子神情間流露出壹絲滿意之色。
　　隨後他又將目光落在張堅和王青州兩個名字上，猶豫片刻之後也有了決斷，用朱紅色的禦筆在張堅名諱上點了壹個紅印。
　　此事他是另有考量。
　　其中壹個重要的原因是題卷內裏的幹貨的確是讓他心生觸動。
　　壓過了單純的利益權衡！
　　若能改善朝廷吏治，這狀元也算是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