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起床,吃夜宵
明克街13號 by 純潔滴小龍
2024-2-24 19:06
剛剛吃完夜宵的普洱走進了臥室,看著躺在狗窩裏的凱文,問道:
“蠢狗,妳在做什麽?”
“汪。”
“在選擇坐標?”
“汪。”
“這個羅盤是那個老頭給妳的?”
“汪。”
“他讓妳用狗爪子隨便撥弄羅盤,撥出壹個坐標?”
“汪。”
“然後裝著他遺體的棺材就會被傳送進這個坐標?可是,他為什麽要讓妳這麽做。”
“汪。”
“他說,想要讓壹條狗,來結束他那潦草得如同狗壹樣的人生?”
“汪。”
“他還說這是絕配?”
“汪。”
“唔,可憐的蠢狗,那老頭居然真的把妳當作壹條狗了。”
普洱走過來,伸出貓爪在凱文光禿禿的狗頭上摸了摸,道:“只有我能叫妳蠢狗,其他人不能。”
凱文點頭。
“所以,妳給他撥弄到哪兒去了?”
“汪。”
“妳說妳已經破解了羅盤的定位體系?”
“汪。”
“妳還把位置定位挪出了逆流空間?”
“汪。”
“哈哈,妳把他定位到了家裏?”
普洱忽然不笑了,趕忙問道:
“不是,蠢狗,妳把他定位到家裏哪裏?”
凱文扭頭看向主臥的那張大床。
“哦,天吶,該死,妳這條蠢狗,我要燒了妳,那是我的床,是我和卡倫的床!”
普洱用貓爪瘋狂撓著凱文的禿頭,
“妳是故意的,妳是故意的是不是,是讓妳睡隔間的報復對不對!”
凱文很委屈地低下了頭,伸出狗爪指向了床底方向。
“唔……妳說整個家裏,妳就在床底下布置過法陣?”
“該死,妳為什麽要在床底下布置……”
普洱楞住了,
因為它記起來,
前陣子卡倫開始賺很多點券回家使得它們得到了材料富裕後,是它讓蠢狗在主臥嘗試布置壹個通訊法陣,這個法陣運行後可以雙方互相看見模樣通話。
現在家裏布置,然後下次回艾倫莊園後,再在自己曾曾曾曾侄女臥室裏也布置壹個,這樣小兩口就能隔三差五地“見面”了。
作為家裏的寵物貓和寵物狗,到底哪裏最適合布置法陣,哪裏最不用擔心被人打擾和破壞呢?
主臥……主臥大床底部。
普洱和凱文來到了床前,看著眼前的這張大床。
凱文默默地將羅盤推到身前:“汪。”
“好了,我當然也看出來了,卡倫似乎想‘蘇醒’他。”
“汪。”
“和雷卡爾伯爵壹樣?2個和12個?”
“汪。”
“妳們真的在湊12秩序騎士?”
“汪。”
“看來最近妳被收音機妖精影響了很多,妳不再是壹條單純的狗了,妳被收音機妖精灌輸了夢想,真替妳丟人,蠢狗。”
“汪!”
“好吧,好吧,知道妳難,妳在期待著下次再解開壹些封印,但是……我現在叫人進來幫我把床挪開,還來得及麽?”
“嗡!嗡!嗡!”
門窗緊閉的臥室內,忽然起了大風,普洱和凱文在風中毛發淩亂。
“汪。”
“閉嘴,蠢狗,我知道來不及了,我的床……”
壹口棺材,出現在了床的上方,然後,落下。
“砰!”
床被壓斷了。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臥室外的註意,希莉馬上跑了過來,推開了臥室門,她看見臥室裏壹只貓和壹條狗並排坐在那裏,它們的前方,是落在床上的壹口巨大棺材。
“發生……什麽事了?”希莉捂著嘴驚呼。
普洱回過頭,開口道:“告訴萊克夫人,沒什麽事,讓她們繼續休息,妳也是,回去睡覺吧,我親愛的屁股,哦不,我親愛的希莉。”
“好的。”
希莉面帶微笑,退出臥室,關上臥室門,門關了,但微笑依舊保持。
……
“好了,葬禮結束,啪……啪……啪!”
卡倫開始鼓掌。
阿爾弗雷德開始鼓掌;
有些發懵的皮克和丁科姆還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合群地壹起鼓掌。
“少爺……”阿爾弗雷德欲言又止。
“阿爾弗雷德,老薩曼為我們上演了壹場極為精彩的葬禮,這甚至刷新了我對葬禮的認知,我覺得這可以作為壹個經典案例記錄下來。
火葬、土葬、海葬,包括風葬,和這‘空間放逐’比起來,就完全不是壹個檔次。
妳和凱文回去後可以好好研究研究這個陣法,我們以後可以開發出這個項目,我相信,肯定會有人喜歡。
讓棺木帶著自己,漂泊在無垠的空間裂縫中,很浪漫也很唯美,不是麽?”
“少爺說的是,屬下回去後就馬上鉆研這部分陣法,爭取早日可以放入服務列表中。”
“嗯,我相信妳的能力,更相信霍芬先生的眼光。”
“少爺,霍芬先生選中的是您。”
“阿爾弗雷德,妳忘記了麽,霍芬先生說過,妳的眼睛最適合用來學習,他臨死前寫了那麽多的筆記,肯定不是單純寫給我壹個人的。”
“屬下……這才意識到。”
“沒事,等以後回羅佳後,給霍芬先生掃墓吧,還好,霍芬先生不像老薩曼這樣調皮。”
“少爺,那十二口棺材的事……”
“也是交給妳,抓緊打造。”
“是,屬下明白了,如果老薩曼晚死個壹天,能幫忙把陣法復刻上去的話,我們的效率能更快。”
“可是,他人都已經沒了。”
“是的,人都沒了。”
“好了,回家了。”
卡倫發動了靈車,阿爾弗雷德、皮克和丁科姆也都坐上了車。
駛出青藤墓園大門時,卡倫發現外面帕米雷思教的神官們已經都離開了,只不過卡倫並不知道的是,他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
在死亡的那壹刻,老薩曼最終還是選擇將屬於帕米雷思的還給帕米雷思。
那大概不是因為愛,純粹是不想拖欠,甚至是,不想再有牽掛與羈絆,他只是單純的想幹幹凈凈地上路。
回去的途中,阿爾弗雷德好幾次忍不住看向正在開車的少爺,欲言又止。
老薩曼的遺體“丟”了,少爺就沒辦法蘇醒他了。
在那之前,阿爾弗雷德壹直認為老薩曼會成為那個群體之壹,因為他符合條件,而且還是設計十二口棺材的人。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所以,老薩曼其實不是選中的人麽?
因為他的調皮,所以他失去了被神眷顧的機會?
真是可惜……
然而,當阿爾弗雷德翻開自己的筆記本,想要把那壹頁的“2/12”劃去時,卻又停下了筆。
再次看向自家少爺,發現少爺神色正常,阿爾弗雷德舔了舔嘴唇,將筆記本閉合,起身,走到駕駛位後面,用壹種只有卡倫能聽到的細微聲音問道:
“少爺,您原本是打算蘇醒老薩曼的麽?”
“我是想葬禮結束後喊他起床吃夜宵的。”
“他沒有這個機緣,這是他的損失,壹如他的人生,他失去了榮登壁畫的機會。”
“命運,早有安排。”
下壹句,無法強求,卡倫略去了,反正那句話後面,都會接這壹句。
“是的,少爺。”
阿爾弗雷德坐回了位置。
卡倫壹邊開車壹邊對阿爾弗雷德說道:“阿爾弗雷德,放首歌。”
“好的,少爺。”
阿爾弗雷德雙眸開始微微泛紅,隨即,車載收音機裏開始播放音樂,這是壹首舒緩傷感的歌,很應景。
“這些歌都是妳收藏的麽?”卡倫問道。
“是的,少爺,我平時會留意壹些新歌。”
“難為妳了。”
“沒有,屬下以前做不到這些,跟隨少爺後,漸漸就能做到了,是少爺您改變了我。”
“妳也改變了我,阿爾弗雷德,我很難想像,如果沒有妳陪我壹起來維恩,我的生活將會是怎樣的壹個模樣。”
“我願意壹直侍奉在少爺您的身邊。”
“好的,以後不管我去哪裏,都會帶著妳。”
卡倫在黑夜裏開著車,開著開著,他的目光從後視鏡裏掃了壹眼後方空蕩蕩的凹槽。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剛看的那本書,《我將妳遺忘在了春天》。
主人公前半段的各種疑神疑鬼,各種容易受驚,很像是人的前半生,敏感、多疑、自大,容易幻想,也可以理解成多動、豐富、焦慮。
等到主角殺死自己妻子後,壹切就又都歸於理性與平靜,這直接導致那本書後半段內容顯得有些乏味。
人生,好像必須通過“殺死”什麽,才能獲得所謂的“成熟”。
就像是老薩曼的後半生。
至於最後結尾的那篇歌頌蒲公英的散文,更像是對人生結尾的壹種感嘆,或許,對於絕大部分的人而言,人生,是不可能做到有始有終,也幾乎無法做到盡善盡美的。
就算是神,也會帶著遺憾而隕落,何況是人,那個句號,誰又能畫得圓滿?
只可惜,那本書的作者真的是壹個殺妻兇手,所以自己的這些“聯想”又顯得很是可笑,好像充滿著壹種牽強附會。
但當壹部作品被寫出來,作為壹個單獨的個體陳列時,其實它的思維和角度,已經不再是由作者本人去決定了,完全由看它的人,自己去進行解讀,與作者本人都可以無關了。
爺爺的結局,似乎也是這樣;
那麽,自己的結局呢?
卡倫陷入了壹個短暫的迷茫,之所以短暫,是因為老薩曼早就給出了壹種回答:
如果可以再來壹次,
我不想思考,不想徘徊,不想猶豫;
我想灑脫,我想自由,我想任性。
卡倫嘴角露出了壹抹笑意,
自己,
不就是再來壹次了麽。
阿爾弗雷德壹直在觀察卡倫,這是他和卡倫相處時的壹種習慣,他打開了筆記本,寫道:
“神也會迷茫,神也會釋懷,神的偉大在於,他和我們不壹樣,但神的偉大又在於,他和我們壹樣。”
猶豫了壹下,
阿爾弗雷德重新寫道: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在那壹刻,我認為我是懷疑了神,我有罪。
我覺得,每個接觸到少爺的人,都將被少爺所改變,他們原本的人生,他們原本的軌跡,都將被少爺所抹順。
老薩曼不是例外,更不是意外。
我依舊堅信,正如少爺所說,壹切,都有安排。
我懺悔,為我那壹瞬間的錯愕,為我那壹剎那的失神。
少爺,
我有罪。”
……
靈車開回喪儀社,皮克和丁科姆負責收拾東西,卡倫則和阿爾弗雷德向裏走去。
“妳的意思是,這十二口棺材安置在艾倫莊園裏?”
“是的,少爺,那座演藝廳很合適。”
“我同意,我相信普洱也會同意,畢竟雷卡爾伯爵會是第壹個住進去的人,對了,艾倫莊園和暗月島之間的商貿,也就是利益往來,妳負責跟進壹下,應該快有進展了。”
“是,少爺,屬下壹直記在心裏,有進展時會向少爺您匯報。”
“嗯,好的,妳早點休息吧,我想,最近我應該沒什麽任務了,也該好好休息壹下了。哦,差點忘了,過兩天還得抽時間去壹趟陶藝館給普洱和凱文訂做人形傀儡。”
“少爺,您早點休息。”
卡倫推開臥室門,走了進去。
阿爾弗雷德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就在這時,他背後傳來少爺的聲音:
“那個,阿爾弗雷德。”
“少爺?”
“妳進來壹下。”
阿爾弗雷德走進主臥,然後,看見壹口十分眼熟的棺材正被放置在壹座已經被壓塌了的床上。
眼前的場景,是那麽的突兀,以至於阿爾弗雷德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巴。
命運,早已安排。
阿爾弗雷德長舒壹口氣,他很慶幸,慶幸自己先前在車上時,已經做了懺悔,而不是等到現在。
當神的目光已經註意到妳時,即使是躲入空間逆流,妳也依舊無法逃脫神的主臥。
棺材蓋因為沒釘釘子,是卡扣進去固定的,所以打開它只要用壹些巧勁就很簡單,阿爾弗雷德壹個人就很輕易地將棺材蓋推開。
卡倫走近了壹些,彎腰打量著躺在裏面的老薩曼。
他躺得並不安詳,至少不是傳統意義上安詳的姿勢。
陣法傳送時的劇烈顛簸,讓原本正面朝上躺下去的他,變成了面朝下,雙手別於身後的姿勢,像是在棺材裏進行蝶泳。
普洱講述了整件事的過程。
卡倫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去墓園後,老薩曼會和自己談起自家的金毛。
……
“妳還要我怎麽形容它,說它像人壹樣聰明麽,畢竟只是壹條狗而已。”
“嗯,對,畢竟只是壹條狗。”
……
老薩曼想要壹種唯美且帶著黑色自嘲幽默的方式,來對自己進行放逐,他把目標選擇在了壹條狗身上,用凱文的說法就是,老薩曼在把羅盤給他時,還附贈了壹塊啃得蒼蠅站上面都站不住腳的骨頭;
同時,老薩曼還在羅盤上淋了晚餐的肉汁,他想讓金毛去舔玩羅盤,然後給他選擇壹個空間坐標。
卡倫真的很難想像,這麽狗的壹件事,老薩曼到底是怎麽想得出來也做得出來的。
畢竟正常情況下,壹條金毛對著壹個負責精密的羅盤壹陣亂舔亂撥亂咬,天知道陣法啟動時羅盤到底指向哪個坐標,就算是事後再怎麽復盤也查詢不到。
可偏偏,老薩曼的運氣很不好,他居然讓壹尊邪神,來為他調制羅盤方位。
被當作壹條狗的邪神,明顯心裏是生氣的;
好吧,
既然妳把我當狗,那我就把妳再拉回來,我們壹起當狗。
“凱文。”
金毛蹲在卡倫面前,搖著尾巴。
“妳做得很好。”
“汪!”
得到表揚的凱文很興奮。
普洱則歪著腦袋,道:“我想問的是,我們今晚睡哪裏?”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床明天才能換,今晚少爺可以睡我的房間。”
“不用麻煩了。”卡倫擺了擺手,“壹個晚上而已,打地鋪也沒問題,對了,妳們餓了沒有,我去做夜宵。”
卡倫走出臥室,來到廚房,冰箱裏剩飯還有很多,雖然家裏人因為自己的口味開始逐漸將米飯當作主食,但顯然還在適應階段,所以米飯每天都有不少剩,但這樣的米飯最適合做蛋炒飯。
敲雞蛋,打勻,下油,再下雞蛋,再放入米飯壹起進行翻炒。
蛋炒飯卡倫喜歡幹壹些的,這樣吃進嘴裏滿足感更強烈壹些,最後,再撒上壹大把蔥花,香味,瞬間就滋了出來。
“阿爾弗雷德,喊他們到廚房來吃吧。”
“好的,少爺。”
卡倫則單盛了兩碗飯,放在了壹個托盤上,兩雙筷子,壹雙平放,壹雙插在碗裏。
然後,卡倫端著托盤走向臥室。
臥室裏,只有卡倫和老薩曼,壹個站在棺材外,壹個躺在棺材裏。
卡倫將托盤放在地上,面對著棺材站著。
壹條黑色的鎖鏈從卡倫腳下蔓延而出,攀附上了棺材,進入到裏面。
卡倫的左眼出現了深邃的漩渦,
他舉起手,指向那口棺材,沈聲道:
“以秩序之名,命妳蘇醒!”
黑色的鎖鏈在剎那間化作紅色,卡倫感知到自己體內的靈性力量正在快速被抽出,不過現在的他,倒是能夠比較輕易地承受這種代價了。
結束後,紅色鎖鏈再度變回黑色,回收至卡倫腳下最終消失。
卡倫在墊子上坐下,拿起壹碗蛋炒飯用筷子扒拉了兩口,嗯,有點淡了,下次得多放點鹽。
就在這時,
老薩曼慢慢地從棺材裏探出了頭,他以壹種無比驚愕的表情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只覺得這裏是這麽的熟悉,他壹度以為這就是死後的意識世界;
壹直到,他看見了這間熟悉臥室裏放著的那臺舊冰箱,他終於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裏,是現實,而他,被蘇醒了!
最後,老薩曼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前方的卡倫身上,他以壹種不敢置信的語氣問道:
“是……妳喊我起來的?”
“嗯。”
“什麽……什麽事?”
“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