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此界的牧羊人，異界的大魔王

　　夜。
　　高山之巔，白玉大殿。
　　雖然情況的確非常嚴重，直接影響整個黃金之地命運，說壹個‘塌天之禍’，那是壹點都不誇張。
　　但對羅森這個小領主來說，這個話題太大太大了。
　　堂堂25星超凡聖靈，不應該對他這麽壹個小領主說這種事。
　　因為他不夠格。
　　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清醒的自我認知。
　　就有種小螞蟻被請上王座的感覺。
　　反正阿爾芙若雅能大致感到自己情緒，羅森就直接說了。
　　“聖者，我認為您應該找您的兄弟姐妹討論這個話題。”
　　阿爾芙若雅依舊滿臉愁緒，聞言輕嘆口氣。
　　“早已經討論過了，大家都很慌，也暫時拿不出什麽解決辦法。”
　　“我實在沒法子，就想來找妳聊聊。”
　　羅森了解了，原來是來找他當情緒發泄桶呀。
　　那既然這樣，他做好傾聽者就行，聽完了，如果情況很嚴重，回去後馬上就準備跑路。
　　不等邀請，他就走進大殿，自顧自在壹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聖者，您要是覺得我有資格知道這件事的話，不妨和我說下細節？”
　　阿爾芙若雅也走到桌子對面椅子上坐下來，她雙手放在桌上，緊緊握在壹起，顯出焦慮的情緒。
　　“首先，父神嚴令我們不得進入真理塔，塔上還布置了威力達到不滅境巔峰的防禦結界。”
　　羅森聽不大懂：“什麽叫不滅境呢？”
　　阿爾芙若雅就仔細解釋。
　　“是超凡三境之壹。從弱到強，分別是血肉不朽、心智不迷、靈魂不滅。”
　　“簡單說，就是不朽、不迷、不滅。”
　　“如果達到不滅境的巔峰，那靈魂就和實物完全無異，壹念間就能造物，生命的長度也會增加十幾倍之多。”
　　“而按照這個規則，父神的壽命應該超過萬年，現在也才走了五分之壹不到，應該正處於巔峰期呀。”
　　羅森大致明白了，他細細回憶，也想到阿爾芙若雅曾經告訴他，她自己是不朽境中期的超凡法師。
　　於是有點好奇神子和外神的實力對比。
　　他直接就問：“那您的兄弟姐妹最強到什麽程度呢？”
　　“大部分都是不朽境，只有10個人到不迷境。”
　　“其中最強的五個，四個分別守護四個公爵之城。而我最年長的大哥，49星超凡大法師聖丹沃倫斯，達到不迷境巔峰。”
　　羅森就問：“外族守護神呢？”
　　“外神最強的是雙頭龍王拉孔德明奧，不滅巔峰的力量，三大傳奇龍王之壹，僅比我父親稍遜。”
　　羅森了然。
　　估計龍族就是黃金之地最大的威脅了，要是黃金神不在，大陸的天空怕要屬於龍族了。
　　但從神殿的黃金戰記上能看出來，龍族三大傳奇龍王，相互看不順眼。
　　有強敵在還能合作，外敵不在，恐怕就得內訌。
　　所以，雖然龍族力量強橫，但其中有回旋的余地。
　　羅森又問：“那獸神王泰聶伯呢？”
　　獸人是目前北境最大的威脅之壹，寒冰公爵壹直為此整兵備戰。
　　“泰聶伯情況有點特殊，本身處於不迷境巔峰，但卻加持億萬獸人的信仰，力量無窮無盡。”
　　“除他之外，獸人各族也有自己的神，加壹起二十幾個，基本都達到不迷境，非常難纏。”
　　的確難纏，但既然境界沒差，而黃金之地也不缺信仰。
　　那就算黃金神不在，應該是勢均力敵，甚至稍勝壹籌的水平。
　　羅森最後問道：“那冰矮人信仰的冰霜皇者呢？”
　　這是新月鎮面對的直接威脅，作為領主，必須要上心。
　　“大概是不朽境後期吧，力量比我稍強些，但強的有限。法術應用卻遠不如我。”
　　羅森就松口氣，還好，他的領地不算很危險。
　　短時間內，只需要應對冰矮人的凡間攻勢即可。
　　話說回來，也未必壹定要打仗，大家都是弱者，弱者就該抱團取暖嘛。
　　了解大致處境後，羅森回歸正題。
　　“聖者，您從什麽跡象感覺到神不在了呢？”
　　“準確的說，壹切都沒有變化，跡象來自於黃金之地外界。”
　　“近百年來，黃金之地周邊的神明，都在壹點壹點試探父神的容忍極限。”
　　“而對這種試探，父神竟然沒有給出半點反應，就好像不在壹樣。”
　　說到這，阿爾芙若雅那雙暗金色眼眸中透出遮掩不住的恐慌感，而這種情緒第壹次出現在她的身上。
　　羅森心中微微壹動，就問：“最近是出現了壹次十分越界的試探嗎？”
　　這樣的試探應該是壹直存在的，但阿爾芙若雅以前都挺自信。
　　而這次突然自信不在，說明這次的試探非常的過份，擊破了神子們能夠承受的心理底線。
　　阿爾芙若雅緩緩點頭，說出了壹個令人心驚的事實。
　　“大約五天前，不滅境強者，傳奇黑龍尼格霍爾擄走了我的哥哥，41星超凡大法師聖阿克曼德。”
　　“他是西境焦石平原的守護聖靈，被擄走後，尼格霍爾就放出話，讓父神在十天內去領人，否則就會吃了我的哥哥。”
　　“時間已經過去五天，我們都在不斷向父神發出祈求，但卻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說著說著，阿爾芙若雅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眼睛不由自主地看著白玉大殿門外黑漆漆的夜空，似乎擔心其中會突然沖出壹頭恐怖的傳奇巨獸，將她也擄走。
　　羅森就完全理解了阿爾芙若雅的憂慮，甚至他自己也是遍體生寒。
　　想象下，壹個被群狼環伺的羊圈，某壹天手持獵槍的牧羊人突然失蹤了，那圈內的羊不說末日來臨吧，也必定會遭受坎坷的命運。
　　可他就想不通，黃金神如此巔峰的存在，怎麽突然就沒了呢？
　　人死了都能留下壹具肉身，這樣的絕頂強者，怎麽可能會無聲無息的消失，甚至連其子女都被瞞住呢？
　　這不科學……咳咳～不，應該說不符合常理啊。
　　就在這個念頭冒出時，大殿外忽然傳來雷鳴般的風響。
　　這樣的聲勢，讓羅森想起了當初灰燼鳥夜過白馬鎮的場景。
　　顯然，有個超凡強者來了。
　　他轉頭看阿爾芙若雅，卻見她臉上並無凝重之色，便知道來人是友非敵。
　　他暗暗松了口氣。
　　十幾秒後，壹個穿黑色紗裙，暗金色長發的女子就出現在殿門口，快步跑進了大殿。
　　羅森心中暗驚：“飛得真快啊，不比客機慢了。”
　　他快速打量了下對方，發現這女子五官和阿爾芙若雅有九分相似，但氣質卻完全是兩個極端。
　　阿爾芙若雅淡漠內斂，極少流露內心情緒，而這女子身上卻透著壹股隨意浪漫的氣息，就好像從小陪妳長大的鄰家姐姐，妳怎麽跟她開玩笑，她都不會生氣似的。
　　她壹進入大殿，就發現桌邊坐著的兩人，臉上頓時顯出嬌媚的笑。
　　“啊呀～～姐姐，我耽誤妳和情人互訴衷腸了嗎？”
　　阿爾芙若雅柳眉壹豎：“格倫娜娜～出了這樣的事，大哥還在遭受厄運，妳還有心情開玩笑？！”
　　壹聽她被喊做妹妹，羅森立即起身為其讓座，口中恭稱：“向聖者致敬！”
　　卻沒想那黑裙女子隨意擺了擺手，走過來壹屁股坐在羅森讓出的座位上。
　　“羅森，不用這麽恭敬，喊我娜娜就好了。”
　　說話間，她上身懶洋洋地靠坐在椅背上，黑裙之下，壹雙又長又直的腿隨意地往前伸展，坐姿非常隨意，和姐姐完全是兩個極端。
　　“姐姐～我告訴妳個好消息。”
　　阿爾芙若雅立即道：“父神出手營救大哥了？”
　　“不，父神降下了壹個不滅神諭。”
　　格倫娜娜壹臉輕松的笑。
　　“這消息是哥哥傳給我的。他說，西境大哥達利德曼將不滅神諭交給了黑龍尼格霍爾，黑龍什麽話都沒說，當場就放人了。”
　　壹聽到這話，阿爾芙若雅頓時長出壹口氣，擡手輕輕拍了拍胸脯。
　　“父神反應也太慢了，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格倫娜娜嘻嘻壹笑：“我這幾天也嚇夠嗆，真不敢想象父神不在後，這世界會是壹副什麽樣的模樣。”
　　她斜眼橫了下身側站著的羅森，壹臉笑瞇瞇。
　　“到那時候，真是躲都沒地方躲啊，最好的結果是遭受異族奴役，最差……那可就沒底了。”
　　羅森聽了這話，心中微微壹動，仔細打量了下倆聖靈姐妹，忽然道：“我說，妳們不會是在演戲吧？”
　　他壹早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了，他壹來，好消息就到，就像提前準備好似的。
　　阿爾芙若雅壹怔，和自己妹妹對視了壹眼，壹攤手：“我就說吧，這事根本就瞞不過他。”
　　格倫娜娜嘻嘻笑，擡手圈住羅森的腰，將自己上半身靠羅森腿上輕輕蹭。
　　“嘻嘻～～也不是全演戲啦，主要是正好碰上這事，所以覺得有必要讓妳體會下我們這些守護聖靈承受的巨大壓力。”
　　說完，她張大眼睛，壹臉無辜地看著羅森。
　　“小法師，妳不會生氣吧？”
　　羅森感覺著腿側的柔軟觸感，還能怎麽說呢？
　　“聖靈被擄的事是真的？”
　　“對。”阿爾芙若雅點頭：“其實就發生在這幾天，我也的確以為父神不在了，哎～～”
　　她臉上依舊有殘余的心悸之色，又見自己妹妹行為有些不成體統，就低斥壹聲。
　　“娜娜～註意妳的行為，收斂壹點！”
　　格倫娜娜嘻嘻壹笑，放開了羅森，又對羅森拋了個媚眼。
　　“小法師，白馬鎮的事謝謝妳啦～要不是妳，我可當不了高地守護聖靈。”
　　羅森立即就明白：“我猜，這事肯定是您的主意，對吧？”
　　阿爾芙若雅的性格，絕不會主動和他開這種玩笑。
　　格倫娜娜瞇眼笑：“果然瞞不住妳，嘻嘻，怎麽樣，剛才嚇人不？”
　　羅森點頭：“的確很駭人，有壹種高山在眼前崩塌的驚心動魄感……話說回來，這事未來不會真有可能發生吧？”
　　這話壹出，倆聖靈姐妹對視壹眼，然後就壹起搖頭。
　　“我不確定。”
　　“我也是。”
　　說完，阿爾芙若雅開始解釋：“父神的力量已經到達了不滅境的極致，進無可進三百多年了。”
　　“作為黃金之地的主人，他站在了世界的最巔峰，體會過這世間所有的滋味，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新鮮感。”
　　“於是，他就開始全力追求傳說中不可抵擋的永恒彼岸。”
　　“結果就是，他對我們這些子女的回應速度越來越慢了，以前壹天就能回復，現在卻要等上足足五天。”
　　“我擔心哪天……哎，算了，希望這事不會發生吧。”
　　聖格倫娜娜也收起散漫姿態，接著解釋。
　　“突破不滅境，到達極致圓滿之境，以實現真正的永恒自在，便是我們父神的終極追求。”
　　“或者也可以說，是每壹個不滅境強者的終極追求，而到目前，我們的父神是走得最遠的壹個。”
　　她看向羅森：“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父神嘗試了無數種方法，甚至有許多方法非常的殘酷。”
　　“當然，這些殘酷方法都被用在了異世界。正因為如此，在異世界，父神還有個外號，叫黃金魔王。”
　　說完這句後，格倫娜娜仔細打量羅森，觀察他的反應，想從他眼中看到壹絲驚駭，結果卻只看到了平靜。
　　她問：“妳不害怕嗎，小法師？”
　　羅森搖了搖頭：“到了世界的最高峰，壹舉壹動都伴隨無上偉力。與這偉力壹比，凡人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
　　“總有螻蟻受益，也總有螻蟻受難。我很慶幸，因為黃金之地是受益的那群螻蟻。”
　　今夜這個真實的玩笑也給他提了個醒，自己成了男爵，大概不需要擔心天上事，但地上事還是要操心的。
　　畢竟，冰矮人能入侵新月領壹次，也就能入侵第二次。
　　他得花些心思，好好整兵備戰。
　　另壹邊，聽見這樣的回答後，格倫娜娜就收起了臉上的所有玩笑姿態，再次認真打量羅森。
　　看了很久後，說道：“難怪我姐姐會迷上妳，妳這小法師果然和其他凡人不壹樣。”
　　話音未落，阿爾芙若雅已面如寒霜：“娜娜，妳在胡說什麽？看來我是太驕縱妳啦！”
　　格倫娜娜嘻嘻壹笑，立即轉換話題。
　　“不說了不說了，小法師，姐姐說妳特別會下審判棋，恰好，我也是審判棋高手呢。”
　　“來來來，我們來下幾盤！”
　　說完，又看向阿爾芙若雅：“姐姐，再搬張椅子過來嘛，讓客人壹直站著多不好呀？”
　　被她這麽壹打岔，尷尬氣氛頓時消散無蹤，只有阿爾芙若雅臉頰上還殘留著壹絲紅暈。
　　於是，她搬來壹張新椅子，就放在自己身側，又拿出審判棋。
　　“羅森，在所有兄弟姐妹中，我妹妹的力量雖然在末尾，但棋力卻在前列，能下過她的不超過50個。”
　　羅森在椅子上坐下來，聽見這話後，揶揄道：“那棋力更高超的50個，力量不會比娜娜更弱吧？”
　　格倫娜娜臉上頓時顯出壹絲尷尬，掩嘴輕咳了下。
　　“有所得自然就有所失嘛，來來來，我今夜壹定將妳審判到厭棄下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