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定親
盛世極寵:天眼醫妃 by 李盡歡
2024-1-4 22:02
“妳這丫頭跑的也太快了,也不知道等等爺。”
穆顏姝實話實說道,“我等了,只是沒見妳的人。”
她說完便著人將車停在了道邊,畢竟這條路直通宮門,二人在這裏敘話,著實不便。
淩四聞言,登時心上壹喜,翻身下馬,兩人壹馬,自然而然入了路邊的小巷。
“早知道妳等著爺,爺就速戰速決了。”淩四挑了挑斜飛入鬢的長眉,獻寶壹般的往前湊了湊,“爺剛剛去了議政殿,辦成了壹件大好事。”
穆顏姝眸光微動,似是想到了什麽,幾近肯定道,“穆妍華和白雲飛的親事定下來了。”
淩四毫不吝嗇的豎了豎大拇指,“顏丫頭這腦子就是好使,沒錯,定下來了,聖旨都下了,左相已經拿著聖旨回府了,今日左相府可謂是激飛蛋打,相信那個老家夥,也沒有多余的心思,算到妳頭上了,顏丫頭盡管放心。”
說來,今日淩四跟穆顏姝在寶華殿附近分開之後,便徑直去了麗景宮前殿,皇上正在那裏接見個別大臣,其中,妘泆泊和穆冠卿也赫然在列。
以前這種時候,承帝也沒少招呼淩四,可這位爺大都早早離席,每次都不到場,熱戀貼久了冷屁股,承帝也就不招呼了。
這回,眼見淩四主動前來,無異於大大給了承帝面子,承帝心下開懷,自然將淩四爺留下了。
結果沒過多長時間,就傳來了穆妍華和白雲飛的糟心事兒。
先不說今日乃是壹年壹度的雪梅宴,非比尋常,單單是穆妍華和白雲飛在寶華殿顛鸞倒鳳,玷汙佛堂聖地,便已經足夠承帝大發雷霆了。
不過,長樂侯白棟城和左相穆士鴻,乃是他的左膀右臂,都是他手下的親信,他雖然面上發怒,事實上也不過雷聲大雨點小,承帝本想留有余地,將這件事交由穆士鴻和長樂侯府私下解決。
可淩四卻是各種幸災樂禍,話裏話外,長樂侯府和左相府關系多好多好,這下好了,兩家人可以做親戚了。
妘泆泊卻是不贊同的反駁,直言兩人門不當戶不對,恐怕會讓兩府出現嫌隙在,字裏行間亦是透露出了兩府關系的緊密。
承帝壹向疑心極重,在他的印象裏,長樂侯府跟左相府雖然沾親帶故,卻頗有嫌隙,兩家什麽時候變這麽要好了。
作為帝王,最忌諱的便是臣下結黨營私,關系緊密,超出自己的掌控。
而今日這件事,剛剛好能在兩府之間,紮下壹根刺!
思及此,承帝不由改變了主意。
於是乎,長樂侯白棟城和穆士鴻匆匆趕到後,迎接他們的便是壹陣臭罵,外加壹張賜婚的聖旨。
白棟城還好,白雲飛畢竟是庶子,壹個庶子娶到了相府嫡女,怎麽看都是占了便宜的。
穆士鴻就滿臉懵逼了,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結果,還不等他回過神來,暈暈乎乎離開麗景宮,就被追出來的淩四,拿著穆顏姝的救命之恩說事兒,狠狠敲打了壹番,離開的時候,整張臉都綠了。
誠然,這件事裏妘泆泊也出了力,甚至還有穆冠卿的影子在,不過,淩四爺還沒那份兒好心,去給別人加分,不抹黑就不錯了。
至於這位爺的話,穆顏姝也是認同的。
她很清楚,穆士鴻這個人自私至極,利益至上,他是不會為了壹顆廢掉的棋子,給自己找不自在,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找她的麻煩。
穆顏姝當下點了點頭,“我很放心。”
那張絕世容顏面無表情之下,竟是又仙又萌,莫名乖巧,直接戳中了某位爺的心臟。
“放心就好。”淩四眸光灼灼的上前壹步,頂著壹口燦燦白牙道,“顏丫頭,爺今天出了這麽大的力,妳總該給爺點小獎勵吧。”
聽到這話,穆顏姝似是想到了什麽,驀地從袖兜裏,掏出了壹沓銀票,塞到了淩四爺的手中,“這個給妳。”
“銀票?”淩四爺眼中登時透出了幾分小哀怨,“顏丫頭,爺有的是銀子,能不能換個獎勵,誇爺兩句也成啊。”
穆顏姝搖了搖頭,“這不是給妳的獎勵,先前刀三沒跟四爺說吧,前些天妳送來的雪緞,我會付錢。”
淩四這才想起,的確是有這麽壹茬兒,登時不滿道,“妳這丫頭能不能別總把賬算這麽清楚,俗話說得好,爺的就是妳的,妳的還是妳的,這樣吧,今天爺幫了妳這麽大的忙,妳答應爺壹件事怎麽樣,就算是獎勵了。”
穆顏姝自然而然道,“何事?”
淩四將銀子攥住穆顏姝的玉手,將銀子重新塞回到了她的手裏,“以後爺送妳東西呢,妳就老老實實收著,別再給爺塞銀票了,有那些銀子,還不如多請爺吃個飯,遊個湖什麽的,當然了,妳要是能送爺點什麽東西,爺就更歡喜了,妳覺著呢?”
穆顏姝眸光微動,隨後沿著面前那位爺的手臂下移,移到了二人交握的雙手之上,“四爺,妳先把手放開。”
原來,這位爺將銀票塞到穆顏姝的手中之後,順勢將穆妍鈺的玉手握緊了,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
淩四的理由也是充分的很,“今天爺拎著那個穆妍華走了壹路,覺著熏得不得了,這手上都不幹凈了,妳就讓爺多攥會兒,也好消消毒,沾點妳身上的仙氣兒。”
穆顏姝嘴角幾不可查的抽了抽,“我身上哪兒來的仙氣兒。”
淩四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珠子登時有些冒火,很是有些磨牙道,“哼,爺可聽見不少人都說,說妳這丫頭是什麽神妃降世,天仙下凡,不過是壹張臉而已,這些人就是膚淺,沒深度,色中餓鬼。”
說來,他之所以出來晚了壹些,就是因為出宮的時候,聽到了兩名公子哥,討論穆顏姝的美貌,各種意吟,而且越說越離譜。
淩四爺能忍嗎?
絕逼不能啊!
他登時猶如狂風過境,把兩人結結實實的暴揍了壹頓,直到把人虐成霜打的小白菜,才算是揚長而去,這才耽誤了壹些時間。
雖然把人揍了壹頓,可他心裏的火氣,仍舊沒有磨滅多少,忍不住甕聲甕氣的繼續道,“要爺說啊,以前那張臉也挺好的,不像這張臉,忒招人惦記了,顏丫頭,妳記著,從今往後,但凡跟妳套近乎的,那都是見色起意,面上跟妳說著話,這心裏就想拉妳的手,反正凈想些腌臜事兒,沒壹個好東西,甭搭理他們。”
穆顏姝低頭看了看,壹字壹句道,“現在拉著我手不放開的人,是四爺妳。”
淩四爺聞言,臉不紅氣不喘,很是有些驕傲的睥睨道,“爺不壹樣,爺認得是妳這個人,可不是妳這張臉,妳什麽樣兒,爺都稀罕。”
穆顏姝毫不留情的拆穿道,“如果我記得沒錯,四爺以前沒少說我長得醜。”
淩四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妳原來那張臉是醜,可架不住爺稀罕,沒毛病。”
穆顏姝:“……”
這位爺的臉皮,可真心是越來越厚了。
眼見穆顏姝壹時無言,淩四倒也沒有得寸進尺,笑意灼灼道,“反正,妳把銀票收回去,爺自然就放開了。”
穆顏姝莫名想要翻白眼,“四爺不放,我怎麽收。”
淩四這才意識到,貌似銀票被他困在人家手心裏了,這才依依不舍的放了手,將手放在身側,回味的撚了撚。
就在穆顏姝收起銀票的時候,守在巷口馬車邊上的瑞珠輕緩了走了進來,朝著二人行了壹禮。
穆顏姝側目,“什麽事?”
瑞珠恭敬回道,“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跟上來了,想跟咱們壹道兒回府。”
想也知道,先前蘇怡情走的那麽急,不可能帶上穆妍鈺和穆語婷,穆顏姝這邊跟著的人多,她們跟上來倒也不框外。
穆顏姝不置可否道道,“她們願意跟,就隨她們吧,不用理會就好。”
“是。”
瑞珠登時出去回話了。
眼見人離開了,淩四自賣自誇的哼了哼,“這左相府倒真是壹堆不省心的,還是爺的戰王府好,地方敞亮又舒服,私庫裏的奇珍不比宮裏少,最重要的是清凈,什麽事兒都沒有,絕對是安家落戶的好地方。”
穆顏姝唇角劃過了壹抹壹閃而逝的弧度,“這麽好的地方,四爺不也成日的往外跑。”
淩四理所當然的遺憾道,“誰讓那裏面沒有妳呢。”
不得不說,這位爺自從在湘南表達了心意之後,就像是徹底放飛了自我,抓住各種機會,各種撩,饒是穆顏姝心如沈淵,也難免生出了瞬間的浮動。
這種感覺十分陌生,令她習慣性的選擇了無視,淡聲道,“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這次,淩四倒是沒有死纏,意有所指的仔細道,“爺還有點事要辦,今天就不送妳了,路上看著點,按照自己的心意來,不用搭理其他人。”
穆顏姝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我知道,這點我擅長。”
淩四嘴角抽了抽,“……”
送走了穆顏姝,淩四看向了皇宮所在的方向,炎炎烈日般的眼眸,殺氣沖霄:享福那邊解決了,現在也是時候,找其他人算算賬了!
與此同時,左相府內。
穆妍華將自己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好好洗了澡,看著身上青紫交錯的印子,只覺無比的惡心,她打理好了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出來了,撲到了等在外面的蘇怡情身上。
她憎恨蘇怡情,可她知道,這壹刻,她能依靠的只有蘇怡情。
“娘,我不要嫁給白雲飛,我不要嫁給白雲飛!娘,妳幫幫我,妳壹定要幫幫我!”穆妍華雙目通紅,淚珠滾滾。
可以說,自從宮裏回來,她的眼淚就沒有斷過。
蘇怡情只覺無比心疼,將穆妍華摟入懷中,“華兒,娘幫妳,娘壹定幫妳!”
穆妍華聞言,灰敗猙獰的雙目,不由燃起了幾絲希望,“娘,莫非妳已經想到怎麽做了?”
蘇怡情咬了咬牙,心痛道,“事到如今,只有把妳送出盛京城,去寺廟庵堂進修數載,等到過些年,眾人遺忘了這些事,娘再把妳接回來,到那時,娘再給妳找壹戶好人家……”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到那時,還有什麽好人家!”穆妍華歇斯底裏道,“不!我不能離開盛京城,我不要離開盛京城!”
蘇怡情攬住激動的穆妍華,眼淚也是嘩嘩直流,哽咽的安撫道,“華兒,如今妳留在盛京城,有害無益,這件事宮裏恐怕已經知道了,依著我估計,皇上很有可能讓咱們兩府自己處理,可即便如此,妳那些心思,也都已經是妄想了,華兒,妳不妨離開幾年,待到山河大定,那時,再行入京,徐徐圖之,也未嘗不可啊!”
穆妍華雖然處於激動的邊緣,但相較於在宮中那會兒,顯然已經恢復了理智和清明,她也知道,這或許是最後的法子了。
可是,她不甘心!
穆妍華狠狠的抓著蘇怡情的手臂,銀牙欲碎,“娘,壹定要如此嗎?”
蘇怡情忍著手臂的疼痛,無力道,“這是娘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穆妍華緊繃的雙手漸漸放松,眼底變幻不定,最後終是化為了壹片滔天狠意,隨著淚水落下,壹字壹句道,“好,娘,我走,今日我所承受的壹切,來日我必定會讓穆顏姝十倍百倍的償還!”
隨著她話音落下,壹個憤怒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妳想去哪兒!”
蘇怡情二人側目,就見穆士鴻面帶怒容的走了進來。
穆妍華登時像是找到了靠山,忍不住放開了蘇怡情的手,滿面委屈的撲向了穆士鴻,“爹!爹妳終於回來了,爹……”
誰知,等待她的卻不是溫暖的懷抱,而是壹個冰冷的巴掌!
“啪!”
穆士鴻這壹下,直接將穆妍華打倒在地,“妳這個孽女,居然在寶華殿做出那等不知羞恥之事,簡直把我的臉面都丟光了!”
穆妍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爹!”
蘇怡情更是心中大痛,趕忙扶住了穆妍華,聲音裏全是憤恨,“老爺,這件事根本不怪華兒,是穆顏姝,是穆顏姝在背後搞的鬼,是她設計陷害華兒的!”
穆士鴻聞言,卻是不為所動,肅聲反問道,“妳有證據嗎?妳那些證據能拿的出來嗎?這件事能經得起查證嗎?”
蘇怡情陡然壹怔,忍不住想開口分辨,“老爺……”
可惜,穆士鴻完全沒有聽的耐性,厲喝出聲道,“如果不能,那就閉嘴!”
此刻,穆妍華才算是回過神來,穆士鴻的態度,讓她十分恐慌,忍不住跪倒在地道,“爹,爹,華兒錯了,是華兒沒本事,遭到了他人的算計,爹,妳幫幫我,妳幫我這壹次,爹,妳不是最疼我的嗎!”
穆士鴻雖然自私自利,但穆妍華畢竟是他壹路疼過來的,倒也有幾分感情,眼見穆妍華如此可憐,不由放緩了聲音,“華兒,如果有可能,爹也想幫妳,可惜現在聖旨以下,壹切都沒有了轉圜的余地,妳等著嫁入長樂侯府吧,明日,長樂侯府應該就會過來下聘了。”
穆妍華如遭雷擊,“聖旨,什麽聖旨?”
穆士鴻搖頭嘆道,“皇上給妳和白雲飛賜了婚,壹月之內,擇日完婚。”
穆妍華登時面色壹白,目光呆滯的喃喃自語,“不!不要,不要……”
穆士鴻卻是移開了目光,“既然壹切已成定局,追究起因,也無用了,華兒,這幾日妳還是好好調養,安心待嫁吧,白雲飛雖然是庶子,卻身受老夫人的喜愛,妳嫁過去,算是低嫁,他們自然會厚待於妳,為父會為妳多備些嫁妝的。”
聽到這話,穆妍華面色愈發蒼白了幾分,她猛地按住胸口,下壹秒,竟是生生吐出了壹口鮮血!
“華兒!華兒!”
蘇怡情瞳孔驟縮,壹把抱住了穆妍華,驀然擡首間,眸光裏竟是閃爍著些許恨意,“老爺,華兒都這樣了,妳還逼她嫁給白雲飛那個廢物,華兒嫁給他,壹輩子就毀了,妳未免太狠心了!”
穆士鴻面色壹變,胸中積攢的怒火亦是陡然爆發了,“妳閉嘴!要不是今日妳看護不利,華兒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現在聖旨都下來了,妳不好好開解華兒,反而說我狠心,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做了什麽,這壹切明明都是妳的錯!”
蘇怡情聞言,只覺心灰意冷,忍不住撕破了那層壹直以來,二人心知肚明的遮羞布,似嘲似諷,似哭似笑道,“妳既然知道我要做什麽,卻壹再縱容,難道不是壹種默許嗎,出了事,妳才怪到我頭上,穆士鴻,這難道還不夠狠心嗎?”
“胡說!我看妳是被今日的事刺激的糊塗了!”
穆士鴻顯然被刺痛了神經,眼中劃過了壹抹狠意,面色冷厲的甩袖道,“也罷,妳現在的情形,恐怕也沒辦法繼續打理這偌大的左相府了,先交由桑竹打理壹陣兒吧,妳就多陪陪華兒,幫她調理調理身體吧。”
第152 章 端倪
穆士鴻說完這話,也不再看蘇怡情母女二人,轉身便離開了。
蘇怡情卻是呆在了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穆士鴻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
他居然剝奪了她掌家的權力,反而交給了壹個姨娘去打理?!
那個桑竹是誰,不過是通房出身,區區賤婢,就連李素心和潘紅梅都比她強上百倍!
蘇怡情著實沒想到短短壹日,便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只覺胸中又冷又疼,呼吸不暢,眸光觸及地面上的血跡,這才恢復了幾分清明。
“方嬤嬤,快,快把大夫找來!華兒……”
蘇怡情壹邊說著,壹邊看向懷中的穆妍華,只是還不等她繼續開口,就被穆妍華猛然推到了壹邊,額頭剛剛好撞到了軟塌邊上,發出咚的壹聲,顯然撞的不輕。
方嬤嬤登時壹驚,趕忙收住了準備出門的腳步,急匆匆的跑了回來,扶住了蘇怡情,“夫人,夫人您沒事兒吧,二小姐,妳這是幹什麽?”
“我幹什麽?妳壹個卑賤的老奴,憑什麽質問我!”
穆妍華雙目赤紅,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抹掉了唇瓣的血跡,面色猙獰的看向了蘇怡情,嘶吼出聲,“當日,妳明明派了李嬤嬤去潼陽關,妳明明承諾過萬無壹失,妳明明答應過我的,為什麽穆顏姝那個小賤人,還會從潼陽關活著回來,若是她不回來,我的壹切就不會被奪走,都是妳,都是妳,壹切都是妳!如果不是妳沒本事,壹次次的失敗,我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去嫁給白雲飛那種廢物,壹切都是妳的錯!”
蘇怡情聞言,只覺的壹口氣上不來,差點鮮血上頭,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千疼萬寵的女兒,居然會怪到自己頭上。
她也顧不得頭疼欲裂,趕忙撐著方嬤嬤的手臂,努力的站起身來,“華兒!華兒!妳怎麽能這麽說呢,娘做的壹切都是為了妳啊!”
眼見婚事落定,穆妍華自覺再無前程,整個人幾近瘋魔,自然是再沒有了掩飾,滿是嘲諷的咬牙道,“為了我?別說的那麽好聽,如果我能飛上枝頭,妳這位相府夫人才能坐的穩穩當當不是嗎!妳所做的,都是為了妳自己,可妳卻害了我,害了我!”
蘇怡情只覺心痛如絞,激動之下,忍不住抓住了穆妍華的雙手,“不是的,娘怎麽會害妳呢!妳這樣說太傷為娘的心了!華兒,雖然聖旨已經下了,可是壹切並非不可挽回,那長樂侯府聖眷正隆,妳就算嫁給了白雲飛,也未必沒有出頭之日,只要妳好好的調養……”
只是,她的話再次被打斷了。
“我不要嫁給白雲飛,不要,妳滾開!滾開!”穆妍華抽出自己的手,面色猙獰的狠狠壹推,她情緒失常,含恨出手,這壹下遠遠比上壹次還要重得多。
蘇怡情身體猛然往後倒退,腰椎的位置狠狠的磕在了軟塌扶手邊壹處雕刻有錦繡花開的尖角處。
“啊!”
伴隨著壹聲淒厲的慘叫,蘇怡情驀地軟倒在地。
“夫人,夫人,妳怎麽樣,夫人!”方嬤嬤趕忙火急火燎的上來,還不等她檢查蘇怡情的狀況。
穆妍華尖叫壹聲,暈倒在地。
方嬤嬤是顧了這個顧不了那個,壹時間心力交瘁,整個景泰苑,瞬間變得兵荒馬亂。
這壹切,穆士鴻還不得而知。
他離開景泰苑之後,回了書房,就聽下人稟告說大小姐回來了。
穆士鴻先前便吩咐下去了,讓穆顏姝壹回來,便先來書房。
他等了沒壹會兒,穆顏姝就到了。
她進門之後,淡淡行了壹禮,沒有任何寒暄,單刀直入道,“聽說父親找我?”
穆士鴻面色沈凝,鄭重肅聲道,“自然,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為父當然要問個清楚。”
穆顏姝面無表情,壹刀見血道,“事情是在雪梅宴上發生的,父親在這左相府裏問個清楚,不過是表面功夫,著實無用。”
穆士鴻登時壹噎,被氣得夠嗆,深吸了兩口氣,面上染了怒意,“顏兒,妳這話是什麽意思?為父為了華兒,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惜聖旨已下,無力回天,更何況,為父認了如此結果,也是因為妳,我剛剛從景泰苑回來,妳母親說,妳妹妹是被設計的,設計她的人,就是妳!”
穆顏姝聞言,連個眼風都沒動,清淡自若道,“既然夫人這麽說,還請父親直達天聽,徹查此事,我也很想知道,夫人為什麽會這麽說,為什麽要這麽說。”
穆士鴻登時壹怔,按照他的本意,本想借著這茬兒,狠狠敲打穆顏姝壹下,以方便後面的談話,誰知道穆顏姝直接來了個秒殺,讓他稟告皇上,進行徹查。
正如蘇怡情所說,穆士鴻對這件事,可謂是心知肚明。
若是查下去,非但會讓左相府蒙羞更甚,蘇怡情和穆妍華聲名狼藉,更有可能牽連出珍妃,跟長樂侯府結下不解之仇,這絕不是他樂見的。
這件事絕逼是不能查的!
眼見硬的不行,穆士鴻倒也光棍兒,自然而然換成了軟的,輕嘆壹聲,很是有些苦口婆心道,“想來妳母親也是被妳妹妹的事刺激糊塗了,妳也不要怪她,皇上聖旨都下來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生怕穆顏姝揪著不放,穆士鴻輕咳壹聲,便繼續道,“對了,顏兒,妳的臉是什麽恢復的?”
穆顏姝至清至凈的眸光落在了穆士鴻的周身,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兩日前。”
穆士鴻聞言,帶了幾絲責怪的感慨道,“妳怎麽不來告訴父親壹聲呢,妳母親若是還活著,看到妳如此美貌,不知道要多高興了。”
穆顏姝壹字壹句道,“可惜,她已經不在了。”
穆士鴻不自覺移開了目光,緬懷般的輕嘆壹聲,“是啊,她已經不在了,說來,妳母親也頗通醫術,活著的時候,沒少想辦法為妳祛除面上的胎記,只不過都沒有成功,顏兒,妳面上的胎記,當真是自己除去的嗎?”
穆顏姝回答的斬釘截鐵,“自然。”
穆士鴻狀似關切的詢問道,“那妳是如何醫治的呢?”
穆顏姝搖了搖頭,“父親不懂醫,我說了父親也不會明白。”
穆士鴻眼底壹暗,面上卻是頗為憂慮道,“父親也是關心妳,妳面上那麽大壹塊胎記,短短幾日便恢復如初,著實令人震驚啊。”
感受到穆士鴻的旁敲側擊,穆顏姝直接扔出了壹枚重磅炸彈,“沒什麽好震驚的,我面上的根本不是胎記,而是中了毒,找到了解藥,毒解了,胎記自然沒有了。”
穆士鴻果然被炸傻了,瞳孔驟然緊縮。
“妳說什麽?妳怎麽會知道……”話到壹半兒,穆士鴻猛然壹頓,面上掛上了幾絲擔憂,“為父的意思是,妳怎麽會知道妳面上的不是胎記,而是中毒呢?”
穆顏姝冷然反問,“怎麽,父親不知道嗎?”
穆士鴻呼吸壹緊,登時高聲反駁道,“妳這是什麽意思,為父當然不知道!”
“父親無需如此激動,不管怎麽樣,毒已經解了。”
穆顏姝收回眸光,聲音愈冷,“說來,我還要感謝那些南蠻人,若不是他們在湘南作亂,我就無法去到湘南,找到所需藥材,解了面上的毒,父親說對嗎?”
“對,對,顏兒這趟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穆士鴻稍顯僵硬的勾了勾唇角,“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顏兒趕緊回去休息吧,為父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穆顏姝眸光掃過空蕩的書案,不緊不慢道,“今日是雪梅宴,年關將近,連聖上今日都與眾同樂,不問公務,父親卻如此忙碌,還真是辛勞。”
穆顏姝說完這話,便幹凈利落的轉身離開了,只留下穆士鴻僵立在原地,眼底陰晴不定。
不行!此事事關重大,他要趕緊通知松嬤嬤!
穆士鴻正欲開口喚人,就見門外的小廝匆匆忙忙的壹路小跑了進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
穆士鴻撫了撫眉心,壹臉不耐,“又發生了什麽事,如此驚慌,成何體統!”
“老爺恕罪,是夫人,夫人被二小姐推倒,發生了意外,說是站不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妳說什麽?!”穆士鴻拍案出聲,登時驚怒交加。
他驚怒,不是因為蘇怡情出了事,而是因為蘇怡情在這個當口出了事兒。
外人可不管妳是不是意外,都會認為,他是對聖上的旨意有所不滿,加之承帝壹向多疑,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更何況,蘇怡情畢竟是他現在的結發之妻,她出了這樣的事,穆士鴻自然不好不去。
盡管心下焦慮,穆士鴻也只能暫時放棄出府的想法,跟著小廝,重新回到了景泰苑。
穆顏姝離開書房,便回到了挽婷閣。
冬時日短,此刻,已然是天色漸晚,夜幕舒展了。
距離挽婷閣還有段距離,穆顏姝就見穆冠卿提著壹盞明燈站在挽婷閣的門口,修長如玉的身影,像是融進了壹片氤氳的光影,皓若星辰。
眼見穆顏姝到來,穆冠卿登時迎了上來,舉臂提燈間,笑若春山,“顏姐,妳回來了。”
穆顏姝不由道,“妳怎麽在這裏,什麽時候過來的?”
穆冠卿笑了笑,“沒多久,聽說妳被父親叫了去,我不放心,在這裏等壹等。”
穆顏姝招了招手,“快進來吧。”
“嗯。”
進了內室,剛壹落座,穆冠卿便第壹時間關切道,“顏姐,父親找妳過去,應該是詢問穆妍華的事吧,他沒有為難妳吧?”
穆顏姝點了點頭,言簡意賅道,“夫人說是我陷害了穆妍華。”
她將先前的對話,稍加省略,簡單敘述了壹番,穆冠卿聽罷之後,眉眼間山嵐氤氳,明澈磁性的聲音滿是堅定,“顏姐說的不錯,承帝下旨時,冠卿也正好在場,這件事分明就是穆妍華跟白雲飛情難自禁,暗通款曲,夫人純粹是汙蔑顏姐,別說這裏面沒有顏姐的事兒,就算有,只要是顏姐做的,都是對的。”
什麽叫睜眼說瞎話,這就是了!
穆顏姝看的出來,穆冠卿未必沒有猜到壹些事情的真相,只不過,他選擇了無條件站在自己這邊而已。
她的眸光不由柔和了幾分,“不愧是新科狀元,有見地。”
“多謝顏姐誇獎。”
穆冠卿笑若春山抱了抱拳,自然而然的往穆顏姝那邊挪了挪,眼角眉梢染了幾分毫不掩飾的獻寶之意,“說來,我過來的時候,剛剛得了景泰苑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夫人被穆妍華推到的時候,磕到了腰部,可能下半輩子,都要癱瘓在c黃了。”
穆顏姝眉梢微挑,心下還真有點小驚訝:穆妍華心性自私,她料到了穆妍華可能翻臉,可沒想到,二人居然鬧到了這種程度。
她不緊不慢的飲了口熱茶,意味深長的淡聲道,“這倒是省事兒了。”
穆冠卿笑了笑,眼底的山嵐卻是濃重了幾分,“的確是省了不少功夫,只不過,有些太便宜她們了。”
穆顏姝微微側目,瞧了穆冠卿壹眼,“有時候,無能為力才是最痛苦的。”
穆冠卿指尖壹頓,眼底劃過了壹閃而逝的傷痛,隨即認同的笑了笑,“顏姐說的是。”
這時,瑞珠已然是將桌燈移了過來,準備擺膳了。
正所謂:燈下看美人,三分美色也能便做七八分,更何況,穆顏姝這種爆表的仙顏了。
穆冠卿只覺面前的玉人,渾身像是發著光,尤其是那種至清至凈的眸光,在燈火映照之下,愈發若天光映雪,金芒燦燦,讓人墜入其中,便會忘了今夕何年。
穆冠卿壹時間,不由看的呆住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長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穆顏姝側目,“怎麽了?”
穆冠卿這才回過神來,輕咳壹聲道,“顏姐的容顏當真是兩日前恢復的?”
穆顏姝點了點頭,“自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穆冠卿面露遺憾,“這些日子冠卿壹直忙碌,沒想到居然過錯了這麽重要的時刻。”
穆顏姝不以為意,“不過壹張臉,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妳剛剛高中狀元,現下合該是忙碌的時候,什麽時間就該幹什麽事兒,明白嗎?”
聽到她的叮囑,穆冠卿只覺胸中滾燙,忍不住發誓壹般道,“冠卿明白,冠卿壹定不負顏姐的厚望,待冠卿位極人臣,今日之事,冠卿必報。”
穆顏姝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我沒有假手於人的習慣,安安心心走妳的路便是,我的事兒不用妳操心。”
眼見她反對,穆冠卿自然不再多言,不是放棄了,而是放進了心裏,總有壹日,總有壹日,他要讓那些謀害過她們姐弟的人,全都付出代價,不光要他們無能為力,更要他們生不如死!
第153 章 殺機!
就在景泰苑各種水深火熱的時候,相反的,翠玉軒卻是壹派喜氣洋洋。
直到管家徐正離開許久,桑姨娘還如墜雲端,回不過神來。
眼見穆妍鈺在丫鬟打簾之下,走了進來,桑姨娘才急切的起身,滿眼興奮的拉住了她的手臂,“鈺兒,鈺兒,妳可來了,妳快告訴娘,妳做什麽了,妳父親怎麽會突然讓娘掌家了?”
穆妍鈺拉著桑姨娘緩緩落座,不答反問,“宮裏發生的事兒,想必姨娘已經聽說了吧。”
桑姨娘蹙了蹙眉,稍顯緊張的壓低了聲線,“娘只是知道了個大概,那個穆妍華心高氣傲,怎麽會看上白雲飛那種庶子呢,這件事不會……是妳設計的吧?”
穆妍鈺掩唇輕笑,眼波嫵媚,“娘太高看鈺兒了,鈺兒就算有那份兒心計,暫時也沒那份兒實力,如果我猜的不錯,夫人和穆妍華應該是想設計大姐姐,結果自食惡果了,我不過是在事情發生之後,輕輕的推了壹把,露了露臉而已。”
桑姨娘聞言,本能的神經壹緊,“鈺兒,妳這樣做,夫人不會拿妳泄憤吧?”
“父親都把掌家的權力交給母親了,妳覺得夫人還有那個能力嗎?”穆妍鈺唇角的笑意染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更何況,我來的時候,收到了壹個有趣的消息,那個穆妍華激動之下,推了夫人,夫人這下半輩子,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桑姨娘瞬間瞪大了眼睛,捏緊了帕子,“妳說的是真的?”
“自然。”穆妍鈺眼底精光閃爍,肯定道,“聽說父親先前去過景泰苑,而後穆妍華才推了夫人,如果我推測沒錯,父親很可能決定了跟長樂侯府親事,要把穆妍華嫁給白雲飛,說不定連聖旨都下了,穆妍華無力回天,這才跟夫人反目成仇,推了她。”
得到了確認,桑姨娘忍不住站起身來,暢快的長出了壹口氣,“好啊好啊,這可真是大快人心!若事情真是如此,那可就是太妙了!”
要知道,桑竹身為通房,剛剛跟穆士鴻在壹塊兒的時候,沒少被蘇怡情整治,其中的艱辛多了去了,伏低做小了多年,現下眼看熬出頭了,出了壹口惡氣,桑姨娘怎麽能不高興,不歡欣呢!
“八九不離十。”穆妍鈺再次肯定了壹遍,意味深長的笑道,“所以,姨娘安安心心掌家便是,說不定,二姐姐這場婚禮,都要由您來操辦了。”
桑姨娘聞言壹怔,隨即心領神會。
“那我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她似是想到了什麽,再次坐回到了穆妍鈺的身側,稍顯猶疑道,“只不過,為娘這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我不明白,妳父親慣常寵愛李素心,現在穆冠卿又中了狀元,在情在理,這等好事兒,也落不到娘的身上啊。”
穆妍鈺把玩著自己的玉指丹蔻,似嘲似諷的笑道,“父親雖然寵愛李素心,可祖母對李素心,卻十分不喜,父親如今事忙,自然不想家中再生出嫌隙,更何況那個李素心,這心從來都不在王府諸事上,想必父親也是不想讓她沾染這些的;至於潘姨娘,正因為二哥哥現在狀元高中,父親更不會允許,相府落在潘姨娘手裏,這樣不但影響了大哥的位置,恐怕連父親都會生出許多擔憂,父親還想用潘姨娘掣肘二哥哥,怎麽可能給她權利呢,算來算去,還是姨娘妳最合適了,所以,姨娘盡管放心便是。”
桑姨娘對自家女兒壹向信服,聽了這話,不由拍了拍胸口,眼角眉梢染了幾分得意,“還是我的鈺兒聰明,聽妳這麽壹說,娘這心總算踏實了,沒想到啊,為娘也有如此風光的壹天!”
穆妍鈺見此,笑容微微收斂了幾分,“娘現在掌了家,自然是要好好風光壹下的,只不過不要急在壹時,二姐姐出嫁在即,這種時候,愈是要小心謹慎,等過了這壹段,夫人那邊自然是任憑姨娘料理的。”
桑姨娘笑著點了點頭,“鈺兒放心,娘這麽久都忍過來了,自然不會在乎這十天半月。”
“姨娘這麽想,就最好不過了。”穆妍鈺也知道自家這位姨娘謹小慎微慣了,不過有些事,該提醒還是要提醒的,“挽婷閣那裏,姨娘萬不可插手,那邊片天,您遮不住,也別想遮,二哥哥前途無量,就更不用說了,對於這兩個人,姨娘規規矩矩對待便是。”
桑姨娘聞言,卻是有些不解,“那個穆顏姝就算了,著實不好相與,可那個穆冠卿與咱們從無過節,鈺兒,妳何不趁此機會,多多與之親近呢?”
穆妍鈺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穆冠卿的心裏,只有壹個穆顏姝,他看不到旁人的,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還是讓別人去做吧。”
桑姨娘蹙了蹙眉,“鈺兒,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姨娘就別多問了,好好掌家便是,我自有分寸。”穆妍鈺壹邊說著,壹邊側目,看向燃燒的燭火,眼底深藏的野心,似乎被那燭火點燃般,破土而出,野草般瘋長:也時候,該輪到她登場了。
壹個時辰後,景泰苑那邊才算是消停下來。
離開了景泰苑,趁著夜色濃重,穆士鴻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那座不起眼的宅子。
他進了大堂,就見松嬤嬤已然是等在那裏了。
看到穆士鴻,松嬤嬤連個身都沒起,慢悠悠的放下茶盞,冷笑出聲道,“相爺可真叫老婆子我好等啊!”
穆士鴻自知理虧,強壓怒意的抱了抱拳,“我府裏出了些事,必須要處理壹下,還望松嬤嬤見諒。”
松嬤嬤可沒有半分見諒的意思,冷嘲熱諷道,“也對,今日相府的事兒,的確是不小,可惜啊,捅了這麽大的婁子,都沒把穆顏姝拖下水,還讓她恢復了容貌,現在釀下的苦果,也只有令夫人和千金,自己來品嘗了。”
穆士鴻這壹天諸事不順,本就心氣兒不暢,如今還被如此怠慢,不由心頭火起,“松嬤嬤,妳這是什麽意思?”
只是,松嬤嬤比他還要火大,直接拍案而起,滿面冷厲,“當初相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承諾老奴,說雪梅宴上,壹定能令穆顏姝聲名盡毀,將其趕出盛京城,現在相爺還問老奴是什麽意思?”
聽到松嬤嬤提起這茬兒,穆士鴻登時無言以對,心下壹虛,火氣瞬間泄了大半兒,略顯焦急的放緩了聲音,“這件事的確是我失算了,我太低估穆顏姝了,不過我現在過來,不是想說這個,而是想告知嬤嬤,穆顏姝已經知道,她臉上是中了毒,而且,這毒,還是她自己親自解的!”
說來,松嬤嬤耐著性子等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等壹個答案。
果然,答案是肯定的,
“就算相爺不說,老奴也猜到了幾分。”
松嬤嬤冷哼壹聲,“哼,不愧是葉婉臻的女兒,不光相爺妳低估了她,老奴也低估她了,說不定,這個小賤人早就察覺到自己臉上中了毒,壹直隱忍不發,直到解毒,當真是好沈穩的性子!”
松嬤嬤壹步步走下主位,眼底早已凝聚成型的殺機,愈發堅定了幾分,“現如今,她已經恢復了容貌,還有如此手段,如此心性,當真是不能姑息了!這件事,左相大人就不用再插手了,老奴親自處理!”
穆士鴻心下壹動,不由詢問道,“松嬤嬤想怎麽做?”
“怎麽,左相大人不會是舍不得那張臉吧?”
松嬤嬤似笑非笑,說出來的話,刻毒無比,“若是左相大人舍不得,老奴到時候可以把那張臉給相爺留下來,或者相爺想要壹親芳澤,也未嘗不可。”
穆士鴻聞言,心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面上卻是義正言辭的沈冷道,“松嬤嬤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只是想給松嬤嬤提個醒,現在神醫谷跟承帝的關系著實不妙,承帝又對那個小賤人十分看重,尤其是經過此事,松嬤嬤若是有把握,那自然是好的,若是沒有,最好謹慎行事,省的引起承帝的警惕,那就不好了。”
松嬤嬤胸有成竹的冷笑道,“這就不勞相爺費心了,老奴既然出手,那自然是有把握的。”
先前,她惦著自家夫人的心意,準備借穆士鴻之手,讓穆顏姝受盡折乳。
可現在穆顏姝的容貌已經暴露於人前,這對於夫人來說,已經構成了威脅,既然有威脅就要扼殺掉,於松嬤嬤而言,折乳壹個人需要時間,親近之人出手,方能蝕骨灼心,可殺壹個人就簡單了。
壹場意外,就最好不過了。
當然,松嬤嬤也不是魯莽之輩,她雖然嘴上對穆士鴻不客氣,心裏也承認,穆士鴻說的有些道理,那個小賤人如今的身份,的確需要顧忌壹二,好在年後,正好有壹個絕佳的機會,沒有什麽比那種場合,更適合制造意外了。
眼見松嬤嬤沒有透露計劃的意思,穆士鴻心下惱怒,面上卻是沒有半分追問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松嬤嬤心裏惦著大事,也沒工夫跟穆士鴻寒暄了,直接逐客道,“時候也不早了,相國大人還是趕緊回去吧,等了妳這麽久,我老婆子也乏的很了。”
穆士鴻抱了抱拳,“不打擾松嬤嬤休息了,告辭。”
相比較於宮外的風起雲湧,殺機彌漫,這壹夜的宮內,亦是不甚寧靜,尤其是韶華殿內。
韶華殿,正是承帝賜給珍妃的宮殿。
這處宮殿乃是後來修建的,奢華非常,宮內壹事壹物,俱是奇珍,珍妃平日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欣賞自己的宮殿,因為這裏的每壹寸地方,都彰顯了她如今的地位和盛寵。
可此時此刻,珍妃卻毫不留情的將手中的羊脂玉如意,狠狠的扔到了地面上。
“妳說什麽?不見了,怎麽會不見呢,那麽多人,壹個個大活人,怎麽會不見呢!”
面對珍妃的怒火,跪在下首的宮女,忍不住連連叩首,“娘娘,奴婢不敢說謊,紅蕊,冬梅,安儂,妙雲全都不見了!”
珍妃胸口起伏不定,傲然的眉眼劃過了幾絲慌亂,“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說來,那名宮女口中的紅蕊,正是先前負責伺候林黛蓉的丫鬟,也是將穆顏姝引到寶華殿,準備動手的人;至於冬梅,則是最後藏香爐,引導謝芷蘭的那個宮女;還有安儂,便是那個誘惑白雲飛之人,除了她們三個,再加上壹個妙雲,全都是珍妃托長樂侯在宮外精心調教了數年,送入宮內,專門為她效力的人。
這四人並沒有待在韶華殿,而是分布在了宮中各處,負責為珍妃打探消息,順便做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以說,是珍妃在後宮立足的壹大助力。
沒了她們,珍妃相當於斷掉了壹只臂膀,這種損失,是她難以承受的。
可惜,還不等珍妃回過神來,那名宮女又扔出了壹枚重磅炸彈。
“娘娘,不光是她們四人,就連……就連荷香還有風語也不見了!”
“妳說什麽?!”
珍妃騰的站起身來!
要知道,那荷香和風語,是她在宮中培養了許久的棋子,壹個在靜貴妃身邊,壹個在麗妃身邊,甚至都已經有了些火候了,現在人突然沒了,她先前的諸多布局,還有其後的計劃,全都無法實現了,這簡直就是阻了她的前路,給她制造了偌大的麻煩!
眼見珍妃驚疑不定,氣得壹佛出世二佛升天,站在她身後蘇嬤嬤,不由出聲道,“娘娘,您看會不會……是那個懷安郡主做的?”
“不可能!她不過是剛剛回來京城,被封了郡主,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能量,今天的事,壹定是有人幫她!”
只是,她拿不準,站在穆顏姝身後的人是誰,莫非是麗妃還有靜貴妃?
難道她們洞悉了自己布下的棋子?
當然了,這壹切跟穆顏姝也脫不了幹系!
還有那個蘇怡情和穆妍華也是廢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了,也能讓人翻盤,活該嫁給白雲飛那種廢物!
這時,就聽蘇嬤嬤斟酌道,“娘娘,這宮裏每月少上幾個人,倒也不打緊,可以壹下子少了這麽多,還牽扯到了麗妃和靜貴妃,恐怕就不太好辦了,娘娘可要早做打算才是啊。”
“我知道。”珍妃吐出這四個字,可謂是銀牙欲碎。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次設計穆顏姝,將她培養的人手全都搭進去了不說,甚至還要為自己的仇家擦屁股,這種心情,別提多憋屈了!
可惜,珍妃不知道,這僅僅是壹個開始,若現下那六人還在,估計也是過不了今夜的。
因為還有另壹撥人,也在對這幾人虎視眈眈。
妘王府書房內。
妘泆泊穿著壹身月白色的雪緞兒錦袍,半靠在軟塌之上,閑適的翻閱著壹本棋譜,廣袖流雲般垂落下來,因為剛剛沐浴的緣故,他的壹頭墨發披散在身後,猶如華美的錦緞,鋪散壹片月白之上,肌膚因為水汽的緣故,還殘留著幾絲霞光,在瑩瑩燈火之下,整幅畫面宛若月霞輝映的絕世名畫,風華難描。
不過這幅畫面的寧靜,很快被來人打破了。
妘冬從門外進來,躬身抱拳道,“世子,剛剛收到宮裏傳來的消息,那些人……全都不見了。”
“不見了?”妘泆泊翻看棋譜的動作頓了頓,慢慢坐起身來,“看來是我晚了壹步,有人已經動手了。”
妘冬登時抱拳,“屬下這就去查。”
妘泆泊放下了棋譜,月華流淌的眼底劃過了壹抹篤定,“不用查了,這件事定然是戰王做的,他的動作倒是夠快的。”
他轉動著手上的佛珠,沈吟片刻,驀然側目道,“我記得,長樂侯府新訂了壹批白銀鋼的砍馬刀,對吧?”
站在他身側的妘夏登時點了點頭,“世子的記性自然是沒錯的。”
妘泆泊勾了勾唇角,“把這個消息,暗中傳給承帝。”
妘夏聞言,不由壹怔,本能道,“世子,您不是說過,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能泄露客人的信息嗎?您怎麽……”
妘泆泊眼底月華浮動,“此壹時,彼壹時,照我說的做。”
“是。”
第154 章 守夜
雪梅宴過後,年關如期而至。
壹大早,整個盛京城家家戶戶便掛上了紅燈籠,貼上了門簾,年畫,有的高門大戶甚至放起了鞭炮,加上街道上比平日多了數倍的人頭,車水馬龍,當真是好不熱鬧,處處都透著濃濃的年味兒。
每年這個時候,左相府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可今年,因為出了這麽壹檔子醜事,整個左相府顯得寡淡了不少,除了正門口的壹對紅燈籠和門簾,府內幾乎沒怎麽布置,壹切從簡。
當然,作為西淩國的傳統,大年三十兒晚上的這頓年夜飯,是怎麽都不能省的。
穆顏姝是跟穆冠卿壹起到達明暉堂的,她們到的時候,除了穆妍華和蘇怡情,其他的人已然是全都到齊了。
值得壹提的是,雪梅宴那日過後,蘇怡情便癱在c黃上,下半身完全動彈不得了。
至於穆妍華,則是三番兩次找穆士鴻哭訴,甚至想要自殺。
不管她是做戲,還是真的想死,壹旦她自殺的消息傳出相府,難免會讓人覺得承帝亂點鴛鴦譜,逼死臣下之女,承帝或許會迫於聲名解除親事,可穆士鴻的青雲之路想必也會斷掉大半。
對於這樣的事,穆士鴻自然不能容忍,登時命人將穆妍華綁了起來,禁於房中。
如此壹來,穆妍華和蘇怡情自然是缺席了。
不過,她們的位置卻沒有。
明暉堂內,穆妍鈺取代了穆妍華先前的座位,坐在穆老太身邊,笑語連連,桑竹倒是識趣兒,沒有去占蘇怡情的位置,而是讓潘紅梅坐在了那裏,自己不過是坐在了李素心的上首,整個人除了衣著顯得端方的壹些,沒有任何變化。
眼見穆顏姝和穆冠卿聯袂而來,整個明輝堂驀地靜了靜。
原因無他,沒了胎記的穆顏姝,絕色傾城,清冷如仙,穆冠卿風光霽月,昳麗如畫,這兩人站在壹處,當真是山嵐映雪,翠竹含春,隨著她們的到來,整個明暉堂似是都亮堂了幾分,如沐天光。
“祖母,父親。”穆妍華和穆冠卿二人規規矩矩行了壹禮。
坐在最上首的穆老太,恨恨的盯著穆顏姝那張似曾相識的仙顏,眼底劃過了毫不掩飾的厭惡,留意到穆士鴻的目光,她冷哼壹聲,動了動嘴唇,終是將矛頭轉到了穆冠卿的身上。
“這成了狀元爺就是不壹樣,以前早早就過來了,現在還得讓我老婆子等著,這架子還真是大得很啊。”
穆士鴻蹙了蹙眉,“母親,這還沒開飯呢,顏兒和冠卿來的可不晚。”
穆冠卿則是歉然的抱了抱拳,“是冠卿看書忘了時辰,來的有些晚了,還望祖母勿怪。”
穆冠卿現在怎麽說也成了狀元爺,穆老太也不敢太過為難。
只不過,自己剛剛說了壹句,穆士鴻便出言維護,讓穆老太自是心中憤憤,她本就憋著壹股火氣,雖然在穆士鴻千叮萬囑之下,開頭忍住了,可現在卻是忍不住了。
“哼,妳是看書有些晚了,其他人可不是。”有耳朵的都聽得出來,穆老太這話,分明是沖著穆顏姝去的。
穆冠卿面上的笑意淺淡了下來,聲音裏多了幾分鄭重,“顏姐也是為了等冠卿,壹切都是冠卿的不是。”
穆老太撇了撇嘴,眼中滿是刻毒,“她會等妳?她除了會殘害自己的兄弟姐妹,還會做什麽?”
穆顏姝聞言,不緊不慢的開了口,“祖母指的可是穆妍華?”
穆老太冷哼壹聲,“知道還問。”
穆顏姝認認真真道,“因為我不明白,連聖上都已經下了聖旨,承認了這門親事,祖母卻說我殘害兄弟姐妹,這是在質疑聖上的判斷嗎?”
穆老太本能的壹個激靈,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
穆士鴻見此,只覺心累。
說來,那日自松嬤嬤處回來之後,對於穆顏姝,他便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態度,反正穆顏姝遲早是個死人,他也沒必要多耗費心力了,不過,穆冠卿跟穆顏姝壹向交好,穆士鴻自然不願節外生枝,讓穆冠卿因為穆顏姝,對左相府生出嫌隙。
所以,特別跟穆老太促膝長談,希望能改變對穆冠卿的態度,這些日子盡量善待穆顏姝,甚至隱隱表示,如果實在做不到善待,無視就好。
穆老太壹向聽兒子的,雖然心疼穆妍華,可終究答應了下來。
誰知道,真正見了人,穆老太就變卦了。
她若是真有那份本事,壓的下穆顏姝,穆士鴻也不會說什麽,甚至喜聞樂見,可問題是,她根本沒那份兒本事,除了自取其乳,引得穆冠卿心生惡感,著實沒有半分用處。
穆士鴻揉了揉額角,很是有些不耐道,“母親,我不是已經跟妳說過了,這件事從頭到尾跟顏兒都毫無關系,您又在發作什麽?”
眼見自家兒子似是不高興了,穆老太被堵的難受的胸口,驀地壹虛,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梗著脖子嘀嘀咕咕,“我老婆子發作什麽了?”
這時,坐在她身旁的穆妍鈺不知何時端來了壹只精致的茶盞,適時甜笑道,“祖母,壹會兒就要開飯了,這是鈺兒特別熬制的人參花茶,您先喝壹杯暖暖胃,今兒是年三十兒,難免油膩些,也好先清清口。”
不得不說,穆妍鈺此刻出聲,正好化解了她的尷尬,穆老太不由接了茶盞,頗有意味道,“還是妳懂事。”
“這是鈺兒該做的。”穆妍鈺掩唇輕笑,似是羞怯,實則暗暗給了桑竹壹個眼神兒。
桑竹瞬間心領神會,親自起身道,“大小姐,二少爺,來來,這邊坐。”
她壹邊說著,壹邊讓下人呈上了暖手爐,上了熱茶。
這番舉動,自然是贏得了穆士鴻的好感。
許是有了開頭這個小插曲,之後的年夜飯,穆老太吃的還算安分,倒是穆政錦,陰陽怪氣的諷刺了穆冠卿幾句,結果穆冠卿三言兩語,便將話頭拋了回去,甚至引經據典,說出來的話,讓穆政錦完全接不上來,直看的穆士鴻很是憋氣。
不言而喻,這頓飯,穆士鴻吃的心氣兒十分不順;穆政錦察覺到自家老爹的怒火,則是有些戰戰兢兢;穆老太死要面子活受罪,自然也不大慡快;穆妍鈺和桑竹母女二人八面玲瓏,各種伺候,也沒吃多少;穆語婷不時看向穆冠卿,吃的心不在焉;李素心看著自家女兒若有所思;潘紅梅吃的還算自在,當然,最盡興的就要數穆冠卿和穆顏姝了。
穆顏姝既過來用飯,那自然是要吃個夠本的,至於穆冠卿,不時給自家顏姐添菜蓄湯,亦是甘之如飴。
許是兩人吃的太過香甜,穆士鴻和穆老太看的著實糟心,眼見吃的差不多了,就匆匆散了席面兒。
離開明暉堂的時候,天上竟是飄起了雪花。
穆冠卿讓小廝找來了雨傘,撐在穆顏姝的頭頂。
天空除了紛紛揚揚的落雪,壹片黑暗,四周寂靜無聲,穆冠卿舉著傘,跟穆顏姝漫步雪中,只覺得天地萬物都消散無蹤,只剩這傘下的方圓之地,他不自覺調整著腳下的步子,跟穆顏姝保持著相同的頻率,胸中竟是無端有些發燙。
因著撐傘的緣故,兩人靠的極近,穆冠卿隱約間聞到了壹股沁人的冷香,那香氣明明安神定魂,他卻莫名覺得奪魂攝魄,本能的側目,看向了穆顏姝。
此刻,雪花愈發密集,周圍的似乎轉眼便成了壹片銀白,在瑩瑩皓雪之下,穆顏姝的容顏愈發美輪美奐,壹時間,穆冠卿不由看的癡了,恨不得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能壹直壹直的走下去。
只可惜,他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就見穆顏姝清清冷冷的開了口,“到了。”
穆冠卿登時回神,就見自己已然是站在挽婷閣的院子裏了。
“這麽快?”他本能來了壹句,說完之後,不由輕咳壹聲道,“我是說,居然這麽快就到了,總覺得今天的路好像變短了。”
“那是妳的錯覺。”穆顏姝直截了當道,“下雪了,天氣涼,妳也趕緊回去吧,潘姨娘應該在等妳壹同守夜。”
值得壹提的是,守夜是西淩乃至四國的傳統,就是俗稱的守歲,眾人在年三十兒這壹晚,終夜不眠,以待天明,是為守夜。
穆冠卿顯然早有打算,聞言之後,目露殷切道,“顏姐,我今晚想跟妳壹同守夜,妳壹個人,我不放心。”
穆顏姝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不是壹個人,有瑞珠和大丫陪我,再說,我不守夜,我要睡覺。”
她沒想過在這個時代特立獨行,但這種風俗,她是不打算遵守的。
穆冠卿怔了怔,這才稍顯無奈的勾了勾唇角,“那好吧,看來我只能告辭了。”
穆顏姝叮囑了壹句,“路上看著些。”
“我知道,顏姐放心。”
眼見穆冠卿似是頗為遺憾,嘴上說著走,腳上卻沒動地兒,穆顏姝眸光柔和了幾分,溫聲吐出了幾個字,“對了,新年快樂。”
穆冠卿再次怔了怔,唇角隨即上揚了好幾度,眸光燦燦,笑若春山,“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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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歡歡改了個大情節,導致寫廢了兩千多字,所以今天只有這麽多了,今天是個意外狀況,明天壹定恢復字數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