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狀元

天子

歷史軍事

睜開眼,壹陣朦朧。
當瞳孔重新聚焦,面前卻並不是平素習慣見到的白色,而是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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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繼續拉鋸

錦衣狀元 by 天子

2023-11-5 17:28

  文華殿內,眾大臣正在用午膳,乃宮廷賜宴。
  得到皇帝的賜宴本是無上榮光,但在場的大臣臉色卻都不好看,因為次輔毛紀致仕,以及皇帝對於大禮議的重開,還有席書履任禮部尚書……種種事情,讓大臣們覺得天都快要塌了。
  大臣們正在議論紛紛時,外面有動靜傳來,卻是戴義從仁壽宮出來後前來求見首輔蔣冕。
  蔣冕被單獨叫到文華殿外,戴義對蔣冕異常恭敬。
  “咱家剛見過太後娘娘,得到太後娘娘的壹些授意,特地來跟蔣閣老說說。”戴義笑道。
  蔣冕道:“太後是要幹涉外廷的事情?”
  戴義苦笑道:“並非是外廷事,乃宮闈內事,太後明言,不再幹涉陛下追封興獻帝、興獻後之事,還請蔣閣老能通融,這裏是太後娘娘的懿旨。”
  口說無憑,戴義自然要拿出壹些證據來,他將張太後親自簽發的懿旨,交給蔣冕看。
  蔣冕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其中應該又涉及到什麽利益交換。
  蔣冕道:“戴公公,妳也是幾朝老臣,應該知道大明之事,陛下皇位得自於孝宗傳承,如今陛下卻要追封興邸,乃是對大明正統傳承的背叛,太後身為聖母,更應該規範君王過錯,難道壹個母親要放棄自己的孩子?這是何道理?”
  當娘的主動允許兒子歸籍,如果說這是民間,倒也沒什麽。
  可問題是現在張太後是皇室正統傳承中碩果僅存的“話事人”,如果現在朱四死了,張太後也是唯壹有權力決定誰來繼承皇位的人。
  但要是朱四“認祖歸宗”了會怎樣?
  那時,蔣太後就有資格決定誰來繼承他兒子的皇位。
  這個差別,對於壹般大臣來說,或許不算什麽,可蔣冕作為大明法統的堅決擁護者,楊廷和的傳承之人,自認為有義務維持這種法統的存在。
  戴義嘆道:“蔣閣老何必如此堅持呢?如今連太後娘娘都做了通融,為人臣子不應該以維持朝廷的穩定為先?
  “君臣間出了嫌隙,那是跟亂臣賊子機會,更讓外夷有機可趁。話說咱家過去這兩年,都住在京師,聽到外面很多議論,多推崇陛下孝義。何必為了壹個皇統之事,鬧到人心不安呢?”
  戴義以老好人的姿態,勸說蔣冕回頭。
  但他的話,毫無說服力,蔣冕無奈搖頭:“法度不可違。”
  戴義道:“咱家將太後娘娘的意思帶到,剩下的,蔣閣老要如何做,全看您的了。”
  ……
  ……
  戴義見完蔣冕後,回去找朱四復命。
  朱四此時在乾清宮,旁邊有他的兩位“股肱大臣”,壹個是席書,另外壹個是張璁,而本該作為議禮翰林學士的黃瓚,此時並不在其間。
  也是考慮到黃瓚現在正被推薦為內閣大學士,如果此時非要讓黃瓚站在皇帝壹邊,對黃瓚入閣會有壹定阻礙。
  “……姓蔣的真不知好歹,朕這是在給他機會,連太後都同意之事,到他那裏居然還要繼續跟朕作對?”
  在席書和張璁面前,朱四語氣頗為強硬,簡直把蔣冕當成仇敵壹般。
  張璁倒不覺得如何,以他錙銖必較的心理,大概覺得皇帝不恨蔣冕才是奇怪的事。
  而席書那邊則有些驚恐,皇帝居然對自己的首輔如此不屑?皇帝眼裏還有朝中文臣嗎?擁護這樣的皇帝,到底是對是錯?還有,皇帝大禮議的目的,真的是要維持孝義?不會就是打壓異己的手段吧?
  戴義道:“老奴已把話如實跟蔣閣老說了,老奴告退。”
  “等等!”
  朱四沒有讓戴義走。
  戴義恭敬立在那兒,繼續等皇帝給他吩咐。
  “有人執迷不悟,朕也不能坐視不理,去跟東廠的人打壹聲招呼,盯著翰林院,如果有翰林往皇宮宮門的方向而來,要第壹時間把人給擋下來。”朱四做出吩咐。
  “是。”戴義領命。
  席書不解地問道:“陛下,這是作何?”
  朱四卻沒有解釋。
  壹旁的張璁道:“席尚書或有所不知,翰林院內有壹群自詡清流的家夥,每每遇到自認不公之事,便會挑唆同僚發起對抗,陛下這是防止他們做出過激之舉,維護大明朝堂秩序。”
  席書道:“可是陛下,有關議禮之事,臣剛接手,或……需要時間。”
  這會兒席書也有些慌張了。
  看這都跟了什麽人啊。
  自己維護大禮議,雖然有私心的成分在裏邊,但他引經據典,還是想以正統儒家學者的身份探討這件事,從法理上為皇帝找借口。
  可皇帝現在的舉動,分明是把正義性這壹條給否了,讓席書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朱四笑道:“朕沒說今天壹定要有結果,但既然朝議都已拖延到了午後,為何不更進壹步呢?接下來還請妳們堅定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剩下的……交給朕了!”
  席書不解,他先看了張璁壹眼,想從張璁的舉止中察覺壹些端倪,因為他壓根兒就沒聽懂皇帝的話。
  但張璁在皇帝面前顯得很謹慎。
  要說投機……張璁比席書可要堅定多了,妳席書怎麽說也是湖廣巡撫出身,本來地位就在那兒擺著,而我張某人本來只是個新科進士,年歲這麽大,以後想位居高位,就只有“鋌而走險”壹途,我才不管道義禮法究竟是什麽,只要能得到皇帝的賞識,與滿朝大臣作對也在所不惜。
  ……
  ……
  席書跟張璁壹起從乾清宮返回群臣聚集的文華殿。
  顯然他們也知道回到文華殿得不到任何好臉色,便打算在路上候著,跟大臣壹起回奉天殿便可。
  “秉用,陛下先前說,把事交給他處置,不知這話……是何意?”
  席書雖然屬於議禮派,但畢竟先前沒在京城,尚且不知京城有關議禮之事形成的水深火熱的局勢。
  張璁道:“陛下先前已多番在未經跟大臣商議的情況下,直接在議禮之事上發出詔書,我想,應該是這意思吧。”
  “那……那還要我來當禮部尚書作何?”
  席書本來還覺得自己很重要,準備到京城後大幹壹場,但從張璁話中透露的意思看,皇帝跟前是否有他這個禮部尚書相助,好像沒什麽區別。
  張璁反問:“難道禮部尚書之職,站在議禮對立面,能讓議禮主張更容易通過?”
  席書懵了。
  他好像聽明白了,感情我不是作為幫皇帝議禮之人的存在,而是因為皇帝覺得先前幾個禮部尚書太令人厭惡,哪怕這職位空著,不找人來幹,都行,反正我的意見也不重要,只要我在禮部尚書的職位上不反對大禮議,那就行是吧?
  “那……”
  席書本來還要跟張璁好好探討壹下。
  但他話出口,突然想到哪裏不對。
  妳張璁憑什麽跟我壹個禮部尚書如此說話?
  說得好像妳是我的上司壹樣,也好像比我更有權勢和地位,但妳是不是……連最起碼的禮數尊卑都不懂?
  難道就因為外面傳聞說,妳要接替黃公獻為翰林學士?
  莫說妳現在還不是翰林學士,就算妳真是,也只能往後站,禮部尚書難道不比妳壹個翰林學士更為尊崇?
  ……
  ……
  皇宮裏,有關大禮議的議題繼續。
  而在戲樓這邊,朱浩跟蘇熙貴還在等候消息,同時來了壹位客人,便是臨時被請到戲樓來看戲的唐寅。
  “見過唐翰林。”
  蘇熙貴見到唐寅,趕緊起身向其行禮。
  唐寅微笑著點了點頭,雖然現在他唐寅跟蘇熙貴間沒什麽利益糾葛,但不管怎麽說,當初自己落難時,蘇熙貴施加過援手,這份恩情怎麽都要承的。
  三人落座。
  “唐先生,此時皇宮正在進行壹番博弈,妳應該清楚吧?”朱浩笑著問道。
  唐寅道:“自然知悉。但這與我何幹?”
  朱浩笑道:“如果黃學士入閣的話,妳認為議禮翰林學士的職位,應該留給誰呢?”
  唐寅語氣淡然:“妳總不會說是我吧?”
  “要不就是張秉用,妳來選。”朱浩道。
  唐寅道:“就算是張秉用也沒什麽,總之我不會去趟渾水。”
  壹旁的蘇熙貴聽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菜市場嗎?
  翰林學士的職位,都可以這麽討價還價?這邊有個“清高”的家夥,給個翰林學士當,他都不願意?
  朱浩笑著問道:“如果說先生妳當了翰林學士,仍舊跟今日壹樣,不用每天出現在翰林院,想做什麽做什麽,仍舊可以清閑自在,不好嗎?”
  “不可能。”
  唐寅自然覺得朱浩是在騙他。
  朱浩道:“如果說,到那時先生妳是翰林學士,成為文臣楷模,不用每日去翰林院煩心,家裏會有諸多人拜訪,別人對妳的態度……也不會再像對壹個興王府舊臣,而更像是當世大儒……先生妳想想那時的光景,真是隨便走出去,都可以光耀門楣!”
  唐寅聞言皺眉。
  稍微想象了壹下朱浩所描述的場景。
  自己身為翰林學士,以後親朋好友見到他,就不單純只是仰慕,甚至會帶著巴結,那是何等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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