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重拳出擊

　　我下入地下室，發現整個地下室分為三個部分，壹邊是裝修低調奢華的酒窖與大理石酒吧，吧臺後擺著各種各樣的酒精，有壹個穿著西裝的男子在調酒。壹邊是現代感十足的娛樂室，不僅有壹面巨大的屏幕作為家庭影院，還有兩張臺球桌，壹張桌上足球桌，四套遊戲機，和壹臺復古的彈球機。最後壹邊則是個健身房，不僅帶有齊全的器械，更衣室，沖涼房，甚至還有壹個小型桑拿和熱水浴缸。
　　我探身進去觀看時，有數個男女正在龐大的熱水浴缸裏嬉戲。那香艷的光景，端的是春色滿園關不住，壹枝紅杏出墻來。
　　這才符合我在影視作品裏見到過的大學派對嘛！
　　壹樓和地下室加起來可能有百來人的樣子，或是在交談，或是在玩遊戲。這裏也壹切如常。我回到壹樓，從側廳出門來到後院。
　　後院比前院還大，從露臺望下去，走下二十步左右的臺階之後，鋪著有接近壹個足球場那麽大的草坪。露臺上，東邊是壹座龐大的泳池，不過因為氣候涼了下來的緣故，水已經被抽幹了。西邊則是壹個精美的磚石火坑，燒著篝火，周圍坐著十數個人。
　　我下了臺階，繞著後院逛了壹圈，註意著辟邪符的動靜。後院的邊緣種著高大的樹木，不僅阻擋了外界的視線，同時也將圍繞著莊園的鐵欄桿遮掩住。數個黑衣的保安在遠離人群的角落裏，靜靜地站著崗。
　　我回到金碧輝煌的屋子裏時，已經接近十點，該到的人都到了，派對的氛圍也極是火熱。哪怕賓客們在這棟價格至少八位數的豪宅裏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幾瓶啤酒下肚之後，也不可避免地開始放縱了起來。依然不見艾莉克希絲或者菲莉茜蒂，看來她們只可能在二三樓或者側房了。
　　我給艾莉克希絲發了條短信問她在哪裏後，便上到二樓，在這迷宮般的府邸裏尋找著任何不對勁的跡象。二樓的人們更為分散，除了在兩個側廳中聚集著以外，大多都是在走廊裏，陽臺上聊天。
　　我繞了壹圈，還是什麽都沒發現。正準備進幾間臥室檢查壹下時，眼角卻閃過壹抹熟悉的艷紅。從隔壁壹間臥室走出來，與壹個打扮成護士的女孩聊天的，正是菲莉茜蒂。
　　這個紅發美人將流焰般的長發梳在身後，淡淡地描了眼線和眉毛，將她清澈的大眼睛顯得更為深邃。她穿了壹件黑色的高領長袖上衣，衣擺截止在她小巧可愛的肚臍之上，露出了瑩白如玉的緊致腰肢。她下身是寬松的綠色軍褲，腰間掛著壹條歪斜的棕色皮帶。這個幹練利落，颯爽迷人的形象，正是活脫脫的麻辣女孩Kim Possible。不得不說，清純甜美，青春活力十足的菲莉茜蒂打扮成這個形象，真的是渾然天成，太符合金姆的氣質了。
　　我裝作自己在看手機的樣子，用余光觀察她的動作。也許是我的服裝確實迷惑性十足，亦或者她被對話分心，她並沒有註意到我，而是擦肩而過，往壹樓走去。
　　最後在二樓轉了壹圈後，艾莉克希絲還沒回復我的短信。也許菲莉茜蒂知道她在哪裏，但我可不會在這時候去揭露自己的存在。
　　「餵，餵，聽得到嗎？大家好，我是菲莉茜蒂，Kappa Beta Gamma姐妹會的主席。請大家來到壹樓的客廳，我們要開始萬聖節服裝比賽的評判了。」
　　我了個去，這棟房子竟然還裝了廣播系統。
　　二樓的人們聞言，都開始緩緩地向樓梯走去。我趁機靠在樓梯旁，無聲地掃著路過的人群。沒有，什麽都沒有。
　　我本來想跟隨著人群壹起下樓，趁著人們都聚集在壹起去探測壹番。但是想想那擁擠的場景，若要有效地掃描到所有人，則需要故伎重演，再來壹次穿梭人群的把戲。嗯……還是算了，我先探探三樓，沒發現的話再回壹樓看看，這樣就只剩下客房了。若是這麽上下四層，前後院都檢查的情況下還是毫無發現，那可能確實沒事了。
　　如果沒事的話，那就這麽走人？我靠，意思是我租了這麽套服裝，大費周折地坐車來城外，就是為了跟個傻子壹樣在這豪華之極的屋子裏上下走幾圈？不過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我在這偌大的派對裏，也就認識那兩個人而已。我算是有點明白那些偵察案發現場，監控可疑場景，試圖找出線索的警察和偵探是什麽樣的感受了。
　　我上到三樓，發現這裏是「住宅」氣息最濃厚的部分。四間臥室，各有步入式的衣帽房，兩間廁所，壹間起居室，兩間書房，讓我暗罵的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於那漂亮至極的硬木書架和桌子。
　　此時的三樓空蕩蕩的，幾乎所有人都聚到壹樓去了，我也樂得悠閑地觀賞這些空曠的房間。
　　這時，我忽然聽見壹道聲音在呼喚。
　　「Stop！我警告妳，退開……GET AWAY！」
　　本來已放松下來的神經瞬間繃緊，我不假思索地奔向聲音的來源，書房對面的起居室。
　　我拉開起居室的滑動門時，看到壹個高大的身影抓著壹個女孩的手臂，將掙紮的身形壓倒在沙發上，不住地扭打。
　　我二話不說，沖到男子身後便飛起壹腳，狠狠地蹬在他的尾椎骨上。男子發出壹聲慘烈的吼聲，松開了手。
　　我在腦中預演了上百次的連招毫不停歇地往他身上招呼。先是將從口袋內的抽出的驅魔符拍在他背上，然後彎臂勾過他的頸脖，另壹手扳定他的右臂，猛然壹翻，便將他從女子身上扯了下來。
　　驅魔符只是飄掉到了地上，沒有反應。
　　嗯！？
　　這不是鬼？
　　「啊啊啊FUCK，滾開！」身下的男子嘶吼著，在我的束縛下拼命掙紮，力氣極大，楊淩雲瘦弱的身板幾乎無法制住他。我皺了皺眉，使了個擒拿手，往後舉起他的胳膊然後從肩膀處用力地壹扳，便卸掉了他雙臂的關節。
　　這下男子徹底受不了了，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像壹條出了水的魚壹樣猛烈地扭動，不住地撞著木地板。我鎖住他的脖子，用小臂死死地夾住他的頸側。他拼命地反抗，卻因為雙臂用不上勁，只能被我定在地上。數秒後，身下的男子便像條蹦得沒勁了的死魚壹樣癱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呼……妳沒事吧？」我揉了揉用力過度的手臂，呲著牙特意用上低沈的聲音對女孩問道。
　　「謝謝妳，我還好……他沒死吧？」
　　「沒死，我只是讓他昏過去而已，倒是妳……」
　　等等，這個聲音。
　　我跳起身來，驚駭地說道：「艾莉克希絲！？」
　　眼前衣衫有些淩亂的女孩兒正是昨天剛見過的啦啦隊隊長。艾莉克希絲白金色的長發紮著兩個可愛的團子，兩條長長的馬尾辮蕩在身後。她身著藍色領子的白色水手裝，豐盈的胸脯前系著艷紅的蝴蝶結，下身則穿著藍色的超短裙與紅色長靴，完美地將雪白豐潤的長腿襯托了出來，裙擺短到幾乎可以看到她的打底褲。艾莉克希絲的萬聖節服裝竟然是還原度極高的美少女戰士戰衣。
　　艾莉克希絲驚疑不定地看著我，聲音顫抖地說道：「是，是的……」
　　我蹲下身去，將地上的男子的臉轉過來壹看，驚呼出聲：「克裏斯！？」
　　昏迷過去，酒氣濃重，面目猙獰的襲擊者正是昨天與艾莉克希絲不歡而散的橄欖球隊員。
　　我在看清楚他的臉龐的那壹瞬間便理解了發生什麽事。不外乎憤怒委屈的克裏斯喝醉酒之後再次找艾莉克希絲對峙，最後沖動之下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我有些後怕，慶幸自己沒有跟隨人群下樓，心頭卻也升起壹股怒氣，強忍著沒有將這個強奸未遂的狗東西再揍幾拳，而是悄悄地將地上的符紙收回手中，然後站起身來。
　　此時艾莉克希絲的蝴蝶結被扯歪，衣襟滿是皺褶，雖然因為布料質量頗高，沒有被撕破，但形象極為狼狽。盡管如此，女子那有些淩亂的儀容，不意間暴露的瑩白肌膚，與劍眉微蹙，強自鎮定卻明顯不安的脆弱神色，依然讓她在燈光下的身姿楚楚動人。
　　我盡可能溫和地對她說道：「艾莉克希絲，妳還好吧。我覺得也許我們需要叫警察來，將這個襲擊者送走。若妳需要壹點空間的話，我這就帶他出去。菲莉茜蒂在壹樓，也許她能過來跟妳說話。」
　　艾莉克希絲直勾勾地盯著我，輕聲道：「淩雲，是妳吧？」
　　「……妳是怎麽看出來的？嗯，妳沒事吧，我這就叫菲莉茜蒂過來。」我頭疼地看著她，沒再用那可笑的低沈聲音說話。
　　話音剛落，艾莉克希絲便撲了上來，死死地擁住我。我身體僵了壹瞬後，將她攬入懷裏，柔聲道：「嘿……沒事了，妳安全了。真的很抱歉，我沒能早點到。」
　　懷裏的金發麗人裸足時足有壹米七五高，比我高出不少，更何況現在還穿著紅色高跟長靴，加起來比我高小半個頭。因此她抱著我時，我反而是將頭依在她的肩上的那壹個。她毫無避諱地將身體緊緊貼著我，若不是穿著皮甲，怕是能感覺到很冒犯的東西。饒是如此，她身上驚人的熱量也傳遞了過來。
　　「不……我真的好慶幸妳來了，謝謝妳……」
　　我溫柔地撫著她的背脊，無聲地安慰著這個遭受了極大驚嚇的女子。
　　許久後，我輕聲道：「艾莉克希絲，我們叫菲莉茜蒂上來吧。妳想叫警察嗎？」
　　艾莉克希絲哼了壹聲，有些不舍地分開。她臉色復雜地看了腳邊的克裏斯壹眼，說道：「嗯。他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今晚他能這樣對我，明天他就能如此襲擊另外壹個女孩。」
　　說實話，克裏斯被我狂毆時，慘叫聲比殺豬的嚎叫還要響，竟然這麽久都沒人來調查，這房子的隔音也太強了吧。
　　艾莉克希絲從地上撿起手提包，將手機取出然後小聲地說了幾句話。掛斷電話後，她對我弱弱地笑道：「菲莉茜蒂馬上就過來。」
　　果然，半分鐘後，我聽到壹陣急促的腳步聲。菲莉茜蒂面若冰霜地沖了進來，掃視了壹眼起居室的情景後，直奔艾莉克希絲，將她擁入懷中。
　　「妳沒事吧？」
　　「嗯……還是有點震驚，但是好多了。多虧有淩雲趕來，解救了我。」
　　安慰了她壹陣後，菲莉茜蒂神情復雜地看向我，臉上有著後怕也有著好奇。她走上前來，表情有些扭捏，但語氣鄭重：「謝謝妳。艾莉克希絲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因為我的派對而受了什麽傷害的話，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我對妳之前的看法都錯了，也為自己之前的行為向妳抱歉……」
　　我擺手道：「不必在意，艾莉克希絲也是我的朋友。妳只是做了妳應該做的事。嗯，如果有壹件事能請求妳的話，能不能把我的身份隱瞞？我把克裏斯打得挺慘的，哪怕理由充分，也不想跟警察過多地糾纏。」
　　菲莉茜蒂點頭應道：「完全沒問題。不過如果妳想隱藏身份的話，妳最好先回樓下去。我準備叫保安上來將他看好然後再叫警察。」
　　說到這裏，菲莉茜蒂看向地上的克裏斯，語氣不齒地說道：「至於這個……人形垃圾，我這就打電話給警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看，克裏斯?帕克是個什麽東西。」
　　如果說紅發美人之前對我態度最惡劣時，眼中所蘊含的是輕蔑與鄙夷，那麽此刻她看著昏迷的克裏斯時，灰色的眸子裏充斥的則是赤裸裸的憎惡。
　　我對艾莉克希絲說道：「我先下去了，艾莉克希絲。待會兒警察過來之後我再上來看望妳。如果有什麽事的話，給我發個短信就行了。」
　　艾莉克希絲咬了咬紅唇，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頭道：「好的……謝謝妳。」
　　眼看菲莉茜蒂開始撥號，我連忙走出起居室，下到熱鬧的壹樓，無聲地混進人群。壹個裝扮成神奇女俠的女子正握著麥克風在客廳中央介紹著壹個個走上前來，隨著勁爆的背景音樂擺著造型的男女，而每個這樣走過的參賽者都會贏得或多或少的掌聲。難怪沒人聽到克裏斯的慘叫聲，這裏也太吵鬧了。
　　就這樣繼續了幾分鐘後，壹個保安擠了進來，在神奇女俠耳邊說了幾句話。女子的臉色從不解變成震驚，沈默了幾秒後，說道：「抱歉各位，樓上發生了壹件事故，警察已被通知了。請不要擔心，這件事故與在場的各位無關，派對依然會繼續，警察不會在這裏逗留，只是請大家在見到警察時不要驚慌。如果有什麽不想警察見到的東西的話，請趁現在去處理。」
　　最後那句話可能只是笑話，但是現場壹陣嘩然的人群中，真的有不少臉色劇變然後悄然離去的人。
　　服裝大賽不了了之，數個保安各站在兩組通往二樓的樓梯旁，禮貌地請所有想要上樓的賓客等到警察來之後再上去。於是人們都聚在壹樓交談，猜測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十分鐘後，兩個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敲門而入，壹男壹女。倆人上樓後，樓下群眾的八卦之魂更是完全燃燒起來，不斷地拋出各種令人哭笑不得的猜想。什麽有人在樓上吸毒死了，有人在樓上的廁所割腕自殺，有人往女孩的飲料裏下藥被發現，打成半身不遂之類的。
　　呵，最後那個猜測性質倒是跟事實有點相似。
　　當樓上的人終於被警察押著，從樓梯壹步步地走下來時，人們口瞪目呆了。克裏斯垂頭喪氣，像是試圖將臉完全埋入胸膛壹樣，雙手被銬在身後，緩緩地走了下來，然後穿過主廳，穿過走廊，在至少有壹百多雙眼睛的註視下被推著出了大門。
　　我知道，他更知道，克裏斯?帕克這個人，完了。
　　菲莉茜蒂隨後也走了下來，目送了警察離開後，朗聲說道：「不好意思，各位。如妳所見，剛才那個人便是我不得不報警的原因。還請大家不要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盡情享受剩余的夜晚。多謝！」
　　她對身旁的保安低語了幾句後，便又上了樓梯。嘿嘿，雖然我有壹瞬間以為菲莉茜蒂會直接宣布克裏斯是個性犯罪者，讓他當場社死的，但是這般遮遮掩掩的說法，反而更會激發起觀眾的想象力。何況，她幾乎是明著示意是克裏斯犯了大錯才讓警察來的。相信他會在未來的很長很長壹段時間內都為自己這晚的所作所為後悔。
　　我看了看時間，才十壹點。按照楊淩雲少數參與過的派對慣例，要到十二點時，人們才會逐漸開始離去。淩晨壹點鐘時，大部分的派對才算到了結尾。
　　在這棟豪宅裏來回走動了快兩個小時，我也有些腰酸背痛。我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向艾莉克希絲發了個短信。菲莉茜蒂估計正拉著艾莉克希絲說話，我先給她們壹點空間，待會兒再去找她們吧。
　　樓梯上的保安也都離去，回到了他們的正常崗位上，有不少好奇的賓客上樓，想要看出什麽蛛絲馬跡來。之前派對的那種熱烈輕松的氛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蔓延到所有賓客，緊張且神秘的情緒。所有人都明白，今晚所發生的壹切，將會在康大的社交網絡上，輿論場上，產生壹場巨大的地震。
　　過了十分鐘後，手機震了震，卻是艾莉克希絲發來的回復：「我跟菲莉茜蒂避開了人群，在客房二樓的房間裏。妳能不能過來找我們？」
　　這棟宅子有兩棟側房，西面的側房壹樓是車庫，之上是可以作為侍者住處的幾間房間和壹個小廚房。東面的壹整棟樓則是客房，有五間臥室。從主屋通往客房的話，需要從壹樓或二樓跨過壹段走廊，再打開相應的門。若是將這兩道門鎖上的話，則能隔出壹整棟樓來，不被外界煩擾。
　　屋子的這壹帶沒什麽人，我走過安靜的走廊，每壹步都離主屋熱鬧的噪音遠了壹點。來到門前時，從這裏只能聽到主屋壹些隱約的人聲和音樂。我試了試門把手，卻發現被鎖上了。
　　什麽回事，倆人想尋找壹個清靜的地方也就罷了，叫我去找她們卻又把門鎖上，玩我啊。
　　這時，我的手腕傳來壹陣淡淡的溫熱。
　　我低頭壹看，袖口處的辟邪符亮起了薄弱的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