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中華奇書金瓶梅 by 蘭陵笑笑生
2019-1-27 15:58
陳敬濟僥幸得金蓮
西門慶糊塗打鐵棍
詩曰:
幾日深閨繡得成,看來便覺可人情。
壹灣暖玉淩波小,兩瓣秋蓮落地輕。
南陌踏青春有跡,西廂立月夜無聲。
看花又濕蒼苔露,曬向窗前趁晚晴。
話說西門慶扶婦人到房中,脫去上下衣裳,赤著身子,婦人止著紅紗抹胸兒。又壹種態度。兩個並肩疊股而坐,重斟杯酌。西門慶壹手摟過他粉頸,壹遞壹口和他吃酒,極盡溫存之態。睨視婦人雲鬟斜軃duǒ,酥胸半露,嬌眼乜斜,猶如沈酒楊妃壹般,寫得嬌倩如生。纖手不住只向他腰裏摸弄那話。那話因驚,銀托子還帶在上面,軟叮當毛都魯的累垂偉長。西門慶戲道:“妳還弄他哩,都是妳頭裏唬出他風病來了。”婦人問:“怎的風病。”西門慶道:“既不是瘋病,如何這軟癱熱化,起不來了,妳還不下去央及他央及兒哩。”婦人笑瞅了他壹眼。壹面蹲下身子去,枕著他壹只腿,取過壹條褲帶兒來,把那話拴住,用手提著,說道:“妳這廝!頭裏那等頭睜睜,股睜睜,把人奈何昏昏的,這咱妳推風癥,裝佯死兒。”分明穢語,閱來但見其風騷,不見其穢,可謂化腐臭為神奇矣。提弄了壹回,放在粉臉上偎晃良久,然後將口吮之,又用舌尖挑砥其蛙口。那話登時暴怒起來,裂瓜頭凹眼睜圓,落腮胡挺身直豎。西門慶亦發坐在枕頭上,令婦人馬爬在紗帳內,盡著吮咂,以暢其美。俄爾淫思益熾,復與婦人交接。婦人哀告道:“我的達達,妳饒了奴罷,又要捉弄奴也!”是夜,二人淫樂為之無度。有詞為證:
戰酣樂極,雲雨歇,嬌眼乜斜。手持玉莖猶堅硬,告才郎將就些些。滿飲金杯頻勸,兩情似醉如癡。
壹夜晚景題過。到次日,西門慶往外邊去了。婦人約飯時起來,換睡鞋,尋昨日腳上穿的那雙紅鞋,左來右去少壹只。問春梅,春梅說:“昨日我和爹搊扶著娘進來,秋菊抱娘的鋪蓋來。”婦人叫了秋菊來問。秋菊道:“我昨日沒見娘穿著鞋進來。”婦人道:“妳看胡說!我沒穿鞋進來,莫不我精著腳進來了?”秋菊道:“娘妳穿著鞋,怎的屋裏沒有?”秋菊蠢不必言,然金蓮醜態亦得他搶白壹番方快。婦人罵道:“賊奴才,還裝憨兒!無過只在這屋裏,妳替我老實尋是的!”這秋菊三間屋裏,床上床下,到處尋了壹遍,那裏討那只鞋來?婦人道:“端的我這屋裏有鬼,攝了我這只鞋去了。連我腳上穿的鞋都不見了,要妳這奴才在屋裏做甚麽!”秋菊道:“倒只怕娘忘記落在花園裏,沒曾穿進來。”婦人道:“敢是?昏了,自道。我鞋穿在腳上沒穿在腳上,我不知道?”叫春梅:“妳跟著這奴才,往花園裏尋去。尋出來便罷,若尋不出來,叫他院子裏頂石頭跪著。”這春梅真個押著他,花園到處並葡萄架跟前,尋了壹遍兒,那裏得來!正是:
都被六丁收拾去,蘆花明月竟難尋。
兩個尋了壹遍回來,春梅罵道:“奴才,妳‘媒人婆迷了路兒——沒的說了’,‘王媽媽賣了磨——推不的了’。”秋菊道:“不知甚麽人偷了娘的這只鞋去了,我沒曾見娘穿進屋裏去。敢是妳昨日開花園門放了那個,拾了娘的這只鞋去了。”被春梅壹口稠唾沫噦了去,罵道:“賊見鬼的奴才,又攪纏起我來了!六娘叫門,我不替他開?可哥兒的就放進人來了?妳抱著娘的鋪蓋就不經心瞧瞧,還敢說嘴兒!”壹面押他到屋裏,回婦人說沒有鞋。婦人叫采出他院子裏跪著。秋菊把臉哭喪下水來,說:“等我再往花園裏尋壹遍,尋不著隨娘打罷。”春梅道:“娘休信他。花園裏地也掃得幹幹凈凈的,就是針也尋出來,那裏討鞋來?”秋菊道:“等我尋不出來,教娘打就是了。妳在旁戳舌兒怎的!”婦人向春梅道:“也罷,妳跟著這奴才,看他那裏尋去!”這春梅又押著他,在花園山子底下,各處花池邊,松墻下,尋了壹遍,沒有。他也慌了,被春梅兩個耳刮子,就拉回來見婦人。秋菊道:“還有那個雪洞裏沒尋哩。”春梅道:“那藏春塢是爹的暖房兒,娘這壹向又沒到那裏。我看尋不出來和妳答話!”於是押著他,到於藏春塢雪洞內。正面是張坐床,旁邊香幾上都尋到,沒有。又向書篋內尋,春梅道:“這書篋內都是他的拜帖紙,娘的鞋怎的到這裏?沒的摭zhí溜子捱工夫兒!尋得無因,卻用此語庇護。翻的他恁亂騰騰的,惹他看見又是壹場兒,妳這歪刺骨可死的成了!”良久,只見秋菊說道:“這不是娘的鞋!”又為蕙蓮作余波。在壹個紙包內,裹著些棒兒香與排草,取出來與春梅瞧:“可怎的有了,剛才就調唆打我!”春梅看見,果是壹只大紅平底鞋兒,說道:“是娘的,怎生得到這書篋內?好蹊蹺的事!”於是走來見婦人。婦人問:“有了我的鞋,端的在那裏?”春梅道:“在藏春塢,爹暖房書篋內尋出來,和些拜帖子紙、排草、安息香包在壹處。”婦人拿在手內,取過他的那只來壹比,都是大紅四季花段子白綾平底繡花鞋兒,綠提根兒,藍口金兒。惟有鞋上鎖線兒差些,壹只是紗綠鎖線,壹只是翠藍鎖線,不仔細認不出來。婦人登在腳上試了試,尋出來這壹只比舊鞋略緊些,方知是來旺兒媳婦子的鞋:“不知幾時與了賊強人,不敢拿到屋裏,悄悄藏放在那裏。不想又被奴才翻將出來。”看了壹回,說道:“這鞋不是我的。奴才,快與我跪著去!”分咐春梅:“拿塊石頭與他頂著。”那秋菊哭起來,說道:“不是娘的鞋,是誰的鞋?我饒替娘尋出鞋來,還要打我;若是再尋不出來,不知還怎的打我哩!”婦人罵道:“賊奴才,休說嘴!”春梅壹面掇duō了塊大石頭頂在他頭上。婦人又另換了壹雙鞋穿在腳上,嫌房裏熱,分咐春梅把妝臺放在玩花樓上,梳頭去了,不在話下。
卻說陳敬濟早晨從鋪子裏進來尋衣服,走到花園角門首。小鐵棍兒在那裏正頑著,見陳敬濟手裏拿著壹副銀網巾圈兒,便問:“姑夫,妳拿的甚麽?與了我耍子罷。”敬濟道:“此是人家當的網巾圈兒,來贖,我尋出來與他。”那小猴子笑嘻嘻道:“姑夫,妳與了我耍子罷,我換與妳件好物件兒。”敬濟道:“傻孩子,此是人家當的。妳要,我另尋壹副兒與妳耍子。妳有甚麽好物件,拿來我瞧。”那猴子便向腰裏掏出壹只紅繡花鞋兒與敬濟看。敬濟便問:“是那裏的?”那猴子笑嘻嘻道:“姑夫,我對妳說了罷!我昨日在花園裏耍子,看見俺爹吊著俺五娘兩只腿兒,在葡萄架兒底下,搖搖擺擺。諧甚。落後俺爹進去了,我尋俺春梅姑娘要果子吃,在葡萄架底下拾了這只鞋。”敬濟接在手裏:曲是天邊新月,紅如退瓣蓮花,把在掌中,恰剛三寸。就知是金蓮腳上之物,便道:“妳與了我,明日另尋壹對好圈兒與妳耍子。”猴子道:“姑夫妳休哄我,我明日就問妳要哩。”敬濟道:“我不哄妳。”那猴子壹面笑的耍去了。
這敬濟把鞋褪在袖中,自己尋思“我幾次戲他,他口兒且是活,及到中間,又走滾了。不想天假其便,此鞋落在我手裏。今日我著實撩逗他壹番,不怕他不上帳兒。”正是:
時人不用穿針線,那得工夫送巧來?
陳敬濟袖著鞋,逕往潘金蓮房來。轉過影壁,只見秋菊跪在院內,便戲道:“小大姐,為甚麽來?投充了新軍,又掇duō起石頭來了?”開口便令人解頤。金蓮在樓上聽見,便叫春梅問道:“是誰說他掇duō起石頭來了?幹凈這奴才沒頂著?”春梅道:“是姑夫來了。秋菊頂著石頭哩。”婦人便叫:“陳姐夫,樓上沒人,冷甚。妳上來。”這小夥兒打步撩衣上的樓來。只見婦人在樓上,前面開了兩扇窗兒,掛著湘簾,那裏臨鏡梳妝。這陳敬濟走到旁邊壹個小杌wù兒坐下,看見婦人黑油般頭發,手挽著梳,還拖著地兒,紅絲繩兒紮著壹窩絲,纘上戴著銀絲鬏jiū髻jì,還墊出壹絲香雲,鬏jiū髻jì內安著許多玫瑰花瓣兒,露著四髩bìn,打扮的就是活觀音。寫得花光髩bìn影,蕩人心魄。須臾,婦人梳了頭,掇duō過妝臺去,向面盤內洗了手,穿上衣裳,喚春梅拿茶來與姐夫吃。那敬濟只是笑,不做聲。眉眼俱有勾挑意,妙甚。婦人因問:“姐夫,笑甚麽?”敬濟道:“我笑妳管情不見了些甚麽兒?”婦人道:“賊短命!我不見了,關妳甚事?妳怎的曉得?”敬濟道:“妳看,我好心倒做了驢肝肺,妳倒訕起我來。恁說,我去了。”抽身往樓下就走。被婦人壹把手拉住,說道:“怪短命,會張致的!來旺兒媳婦子死了,沒了想頭了,卻怎麽還認的老娘。”又插入醋語,竟壹日不忘。因問:“妳猜著我不見了甚麽物件兒?”這敬濟向袖中取出來,提著鞋拽靶兒,笑道:“妳看這個是誰的?”婦人道:“好短命,原來是妳偷拿了我的鞋去了!教我打著丫頭,繞地裏尋。”敬濟道:“妳怎的到得我手裏?”婦人道:“我這屋裏再有誰來?敢是妳賊頭鼠腦,偷了我這只鞋去了。”敬濟道:“妳老人家不害羞。我這兩日又不往妳屋裏來,我怎生偷妳的?”婦人道:“好賊短命,等我對妳爹說,妳倒偷了我鞋,還說我不害羞。”敬濟道:“妳只好拿爹來唬我罷了。”婦人道:“妳好小膽兒,明知道和來旺兒媳婦子七個八個,妳還調戲他,妳幾時有些忌憚兒的!既不是妳偷了我的鞋,這鞋怎落在妳手裏?趁早實供出來,交還與我鞋,妳還便宜。自古物見主,必索取。但道半個不字,教妳死在我手裏。”敬濟道:“妳老人家是個女番子,且是倒會的放刁。這裏無人,咱們好講:妳既要鞋,拿壹件物事兒,我換與妳,不然天雷也打不出去。”婦人道:“好短命!我的鞋應當還我,教換甚物事兒與妳?”敬濟笑道:“五娘,妳拿妳袖的那方汗巾兒賞與兒子,兒子與了妳的鞋罷。”勾挑軟昵處,在西門慶之上。婦人道:“我明日另尋壹方好汗巾兒,這汗巾兒是妳爹成日眼裏見過,不好與妳的。”敬濟道:“我不。別的就與我壹百方也不算,我壹心只要妳老人家這方汗巾兒。”婦人笑道:“好個牢成久慣的短命!我也沒氣力和妳兩個纏。”於是向袖中取出壹方細撮穗白綾挑線鶯鶯燒夜香汗巾兒,上面連銀三字兒都掠與他。有詩為證:
郎君見妾下蘭階,來索纖纖紅繡鞋。
不管露泥藏袖裏,只言從此事堪諧。
這陳敬濟連忙接在手裏,與他深深的唱個喏。妙用。婦人分咐:“好生藏著,休教大姐看見,自逗出私情。他不是好嘴頭子。”敬濟道:“我知道。”壹面把鞋遞與他,如此這般:“是小鐵棍兒昨日在花園裏拾的,今早拿著問我換網巾圈兒耍子。”如此這般,告訴了壹遍。婦人聽了,粉面通紅,說道:“妳看賊小奴才,把我這鞋弄的恁漆黑的!看我教他爹打他不打他。”敬濟道:“妳弄殺我!打了他不打緊,敢就賴著我身上,是我說的。千萬休要說罷。”婦人道:“我饒了小奴才,除非饒了蠍子。”兩個正說在熱鬧處,忽聽小廝來安兒來尋:“爹在前廳請姐夫寫禮帖兒哩。”婦人連忙攛掇duō他出去了。下的樓來,教春梅取板子來,要打秋菊。秋菊不肯儻,說道:“尋將娘的鞋來,娘還要打我!”婦人把陳敬濟拿的鞋遞與他看,罵道:“賊奴才,妳把那個當我的鞋,將這個放在那裏?”秋菊看見,把眼瞪了半日,說道:“可是作怪的勾當,怎生跑出娘三只鞋來了?”婦人道:“好大膽奴才!妳拿誰的鞋來搪塞我,倒說我是三只腳的蟾?”不繇yóu分說,教春梅拉倒,打了十下。打有秋菊抱股而哭,望著春梅道:“都是妳開門,教人進來,收了娘的鞋,這回教娘打我。”分明說得是,只覺其蠢,人情乎?春梅罵道:“妳倒收拾娘鋪蓋,不見了娘的鞋,娘打了妳這幾下兒,還敢抱怨人!早是這只舊鞋,若是娘頭上的簪環不見了,妳也推賴個人兒就是了?語雖憊懶,氣象卻好。娘惜情兒,還打的妳少。若是我,外邊叫個小廝,辣辣的打上他二三十板,看這奴才怎麽樣的!”幾句罵得秋菊忍氣吞聲,不言語了。
且說西門慶叫了敬濟到前廳,封尺頭禮物,送賀千戶新升了淮安提刑所掌刑正千戶。本衛親識,都與他送行在永福寺,不必細說。西門慶差了鉞yuè安送去,廳上陪著敬濟吃了飯,歸到金蓮房中。這金蓮千不合萬不合,把小鐵棍兒拾鞋之事告訴壹遍,說道:“都是妳這沒才料的貨平白幹的勾當!教賊萬殺的小奴才把我的鞋拾了,拿到外頭,誰是沒瞧見。被我知道,要將過來了。妳不打與他兩下,到明日慣了他。”西門慶就不問“誰告妳說來”,壹沖性子走到前邊。那小猴兒不知,正在石臺基頑耍,被西門慶揪住頂角,拳打腳踢,殺豬也似叫起來,方才住了手。這小猴子躺在地下,死了半日,慌得來昭兩口子走來扶救,半日蘇醒。見小廝鼻口流血,抱他到房裏慢慢問他,方知為拾鞋之事惹起事來。這壹丈青氣忿忿的走到後邊廚下,指東罵西,壹頓海罵道:“賊不逢好死的淫婦,王八羔子!我的孩子和妳有甚冤仇?他才十壹二歲,曉的甚麽?知道??也在那塊兒?平白地調唆打他恁壹頓,打的鼻口中流血。假若死了,淫婦、王八兒也不好!稱不了妳甚麽願!”廚房裏罵了,到前邊又罵,整罵了壹二日還不定。因金蓮在房中陪西門慶吃酒,還不知。
晚夕上床宿歇,西門慶見婦人腳上穿著兩只綠紬子睡鞋,大紅提根兒,因說道:“啊呀,如何穿這個鞋在腳?怪怪的不好看。”婦人道:“我只壹雙紅睡鞋,倒吃小奴才將壹只弄油了,那裏再討第二雙來?”西門慶道:“我的兒,妳到明日做壹雙兒穿在腳上。妳不知,我達達壹心歡喜穿紅鞋兒,看著心裏愛。”婦人道:“怪奴才!可哥兒的來想起壹件事來,我要說,又忘了。”因令春梅:“妳取那只鞋來與他瞧。”——“妳認的這鞋是誰的鞋?”西門慶道:“我不知是誰的鞋。”婦人道:“妳看他還打張雞兒哩!瞞著我,黃貓黑尾,妳幹的好繭兒!來旺兒媳婦子的壹只臭蹄子,寶上珠也壹般,收藏在藏春塢雪洞兒裏拜帖匣子內,攪著些字紙和香兒壹處放著。甚麽稀罕物件,也不當家化化的!怪不的那賊淫婦死了,墮阿鼻地獄!”只是家常口頭語,說來偏妙。又指著秋菊罵道:“這奴才當我的鞋,又翻出來,教我打了幾下。”分咐春梅:“趁早與我掠出去!”春梅把鞋掠在地下,看著秋菊說道:“賞與妳穿了罷!”那秋菊拾在手裏,說道:“娘這個鞋,只好盛我壹個腳指頭兒罷了。”婦人罵道:“賊奴才,還教甚麽??娘哩,他是妳家主子前世的娘!不然,怎的把他的鞋這等收藏的嬌貴?到明日好傳代!沒廉恥的貨!”秋菊拿著鞋就往外走,被婦人又叫回來,分咐:“取刀來,等我把淫婦剁作幾截子,掠到毛司裏去!叫賊淫婦陰山背後,永世不得超生!”又壹波。寫要強婦人邪心癡妒,入骨三分,疑有鬼神供其筆墨。因向西門慶道:“妳看著越心疼,我越發偏剁個樣兒妳瞧。”西門慶笑道:“怪奴才,丟開手罷了。我那裏有這個心!”婦人道:“妳沒這個心,妳就賭了誓。淫婦死的不知往那去了,妳還留著他的鞋做甚麽?早晚有省,好思想他。正經俺每和妳恁壹場,妳也沒恁個心兒,還要人和妳壹心壹計哩!”到此方結出大意。西門慶笑道:“罷了,怪小淫婦兒,偏有這些兒的!他就在時,也沒曾在妳跟前行差了禮法。”於是摟過粉項來就親了個嘴,兩個雲雨做壹處。正是:
動人春色嬌還媚,惹蝶芳心軟又濃。
有詩為證:
漫吐芳心說向誰?欲於何處寄相思?
相思有盡情難盡,壹日都來十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