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四章 從今以後，再見依舊是敵人

　　池小夜和林夕走出了洞窟，看著藍色鳳尾蝶飛向大荒澤的四面八方。
　　這感覺美麗而靜謐，尤其林夕想到那些戰場會因這些藍色鳳尾蝶的出現而變得平靜安寧，他的心中便也多了壹分說不出的感動。
　　所有的藍色蝴蝶慢慢消失在了林夕的視線之中。
　　東方更深處的大荒澤中，慢慢傳來了重物快速踐踏土地的聲音。
　　爬上壹處高的土丘，林夕看到，有壹列巨蜥正從遙遠的水澤之中出現，朝著他和池小夜所在的這片丘陵地帶趕來。
　　這壹列背上置著巨大藤鞍，騎坐著穴蠻戰士的巨蜥，至少有百頭之多。
　　“想不到妳們還擁有這麽多的巨蜥騎乘。”林夕看著這魔幻史詩般的景象，轉頭對著池小夜和火王，感嘆地說道。他很清楚這每壹頭巨蜥騎乘的戰力，這樣百頭巨蜥騎乘同時踏入戰場的話，將會是壹股可怕的戰力，足以摧毀雲秦壹個編隊的重鎧軍團。
　　池小夜疲憊地坐在了地上，絲毫不掩飾此時的脆弱，她慢慢地說道：“我也準備了很久……。”
　　“如果……我是說如果……”林夕看著池小夜，認真地問道：“如果我們沒有能夠逃出來，妳死在了這裏，妳們大荒澤之後會有修行者過來幫妳報仇麽？”
　　池小夜點了點頭，“會有的。”
　　“妳們還有很大的力量，只要有妳們這樣的修行者在，他們穴蠻的改變就不會停止。”林夕也點了點頭，微仰頭看著這片擁有獨特鉛雲，不像真實的天地，“所以我更堅信，這樣的戰爭持續下去，對雲秦不會有任何的好處。”
　　池小夜看著林夕，道：“今年冬之前，這裏不會再有征戰……但至明年冬，我們不會有足夠的食糧。”
　　林夕明白池小夜的意思，他沈吟了壹下，認真道：“還有近壹年半的時間，我會盡量讓這裏有所改變。”
　　“只要有機會，我會幫妳殺死狄愁飛。”微微壹頓之後，林夕接著說道：“至於這世代交戰之仇……雖無可化解，但我總覺得，讓更多人活著，總比讓更多人死去更為重要。”
　　池小夜沈默了許久，然後她掏出了壹個木瓶，遞給了林夕。
　　“這是什麽？”林夕眉頭微挑，問道。
　　這個木瓶他從池小夜的身上搜出過，知道裏面是壹些植物的種子。後來因和池小夜的聯手，便還給了她，也並沒有問池小夜有關的用途。
　　“妳們的人肯定知道妳和我在壹起。”池小夜並沒有直接回答林夕的問題，而是有些微冷的慢慢說道：“妳回去之後，很難過得了關……妳們雲秦軍方這麽想要圍殺我，我想很大壹部分原因是想得到這巨蜥騎乘的秘密。”
　　“巨蜥騎乘的數量要是壹多，無論是在這大荒澤之中，還是在別的地方，都會是恐怖的戰力。”
　　池小夜看著林夕，道：“妳已經知道了巨蜥騎乘如何潛行於地下，如何禦使巨甲蟲的秘密……再知道這如何禦使巨蜥的秘密，想必妳們雲秦軍方絕對不會再說妳是叛徒……妳可以說我已經被妳殺死，因為除了我，沒有人能證明妳說的是假的。”
　　林夕的眉頭皺了起來，看著手中的木瓶，“妳的意思是說，如何禦使巨蜥，和這瓶中的種子有關？”
　　“我看妳們雲秦的修行者，對於壹些植物的藥性，了解的比我們還多，但我們對於這些巨獸生靈，卻是了解得比妳們多得多。”池小夜略微平靜了下來，點了點頭，道：“所有的獸類，都會有壹些獨特的習性，甚至有壹些特別的癖好。這瓶子裏的種子是法精藤的種子，這種兇惡的巨蜥對於法精藤的葉子和花朵有獨特的癖好，只要餵取它壹些法精藤的葉子或是花朵，便可使得它對妳溫順，然後便可通過慢慢給它壹點好處的手段，訓練它做事情，給予壹些法精藤的葉子或是花朵作為獎勵。這種手段也應該是妳們雲秦馴獸師最為常用的手段，根本不難。”
　　“所以就如同那巨甲蟲的秘密只是在其出身的甲殼，而這能否馴服巨蜥成為巨蜥騎乘的秘密，只在這法精藤。”林夕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喜，眉頭卻是反而更深的皺了起來，看著池小夜：“妳將這種秘密都告訴我，讓雲秦軍方知曉……妳不怕雲秦軍方的巨蜥騎乘大軍大舉侵入大荒澤？”
　　池小夜搖了搖頭，道：“即便他們知道這個秘密，也不可能擁有成建制的巨蜥大軍。這種法精藤生長十分緩慢，二三十年之內根本長不到多高大，長不出多少片葉子。我說過我準備了很久……自今年春以來，我就壹直在竭盡全力，讓我種植的壹些法精藤長大。”
　　林夕頓時想到了池小夜獨有的能力，眉頭霍然松開：“也就是說……唯有像妳這樣的修行者，才能讓法精藤長出許多葉子。”
　　池小夜沈冷的點了點頭，道：“是的，唯有擁有法精藤種子，再加上我這樣的修行者效力，才有可能擁有大數量的巨蜥騎乘。然而就算雲秦軍方抓到像我這樣的修行者，我們也絕不可能為雲秦軍方效力。”
　　林夕不加掩飾的微微苦笑。
　　有時候所謂的秘密就是這樣……當妳拼命想得到壹件東西，付出了許多，真正得到了，卻常常會發現，這秘密對妳而言並沒有什麽用處。
　　……
　　大隊的巨蜥騎乘越來越近，上面乘坐著的壹名名穴蠻騎士終於看清了林夕的存在，頓時壹聲聲極其劇烈和極不友善的厲嘯聲紛紛響起。
　　壹直安靜的坐著，聽著林夕和池小夜談話的火王發出了晦澀難明的呼喝聲，這些巨蜥騎乘上的穴蠻戰士的厲嘯聲才漸止。
　　“我也應該走了。”
　　林夕知道到了該道別的時候，他想到從今天過後，即便再見，恐怕也難以有這樣平靜對話的時候，於是他忍不住長長的嘆息了壹聲。
　　火王慢慢的站了起來。
　　這名身形並不顯得高大，然而力量卻十分恐怖的穴蠻修行者意味難名的看著林夕，又開始說話。
　　“他說我們要送妳壹頭最強壯的巨蜥騎乘，讓妳帶上少量法精藤的葉子，好讓妳安全地回去，並讓他們看看法精藤的葉子對於巨蜥的作用。”池小夜站在火王身旁，攙扶住這名傷重得近乎無法站立的強大修行者，對著林夕翻譯道。
　　林夕微微壹怔，對著火王和池小夜行了壹禮，認真致謝。
　　“如果壹年半以後，我有能力可以令妳們度過嚴冬……我的人，憑什麽來見妳們？”
　　認真致謝過後，林夕想了想，看著池小夜和火王問道。
　　所有的巨蜥騎乘已經聚集在坡下，轟鳴般的巨蜥喘氣呼聲響成壹片，池小夜看著所有在巨蜥上興奮不已，對著自己行禮的穴蠻騎士，眼眶微濕，輕聲道：“光是可以讓我們捱過嚴冬是不夠的……還必須妳們雲秦不壹直的深入。”
　　“我知道。”林夕深吸了壹口氣，緩緩吐出，“壹兩年的時間，未必可以……但今後，或許會有這樣的機會。”
　　池小夜看著林夕，將自己身上壹直籠著的綠色袍子解了下來，遞給了他。
　　……
　　壹頭最為強壯和高大的墨綠色巨蜥牽引到了林夕的身前。
　　讓林夕親手給這頭綠蜥餵了兩片唯有榆樹葉般大小的法精藤葉之後，這頭已然馴服墨綠色的巨蜥面對林夕的指揮便已言聽計從。
　　禦使這巨蜥的手勢也十分簡單。
　　林夕坐到了巨蜥背上的藤座上，和池小夜、火王做最後道別。
　　火王看著林夕，又開始說話。
　　池小夜同時說著，轉述著火王的意思：“從今天開始，我們依舊是敵人。”
　　林夕點頭，“是的，我們是敵人。”
　　“但妳是值得信任的敵人。”
　　因這句話，林夕楞了許久。
　　然後他在高大的巨蜥背上認真躬身行禮，道：“很高興認識妳們……我會讓妳們壹直信任……尤其是火王妳……妳不要忘記，我們打過賭，我從射出那箭開始，今後妳必須相信我。”
　　火王沒有說話，池小夜也沒有再說話。
　　兩人並肩看著林夕離開。
　　林夕朝著兩人揮了揮手，巨蜥奔下了山丘。
　　這壹名雲秦的少年修行者，消失在巨蜥身後帶出的濃濃塵煙之中，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第九卷 歸人